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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艾思 - 轉行當首輔妻【單】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07 PM     標題: 艾思 - 轉行當首輔妻【單】

【小說封面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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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大晉王朝的朱鳳將軍,生是女兒身,心卻可比男子
手握兵權戰功顯赫,堪稱是最驍勇善戰的女將軍──
不會吧?她的新身份就是這個兇悍殘暴的女將軍?!
真不敢相信,老天爺居然會這樣捉弄她!


原以為遇上死劫小命不保,卻莫名其妙穿越成女將軍
還來不及回過神,一個晴天霹靂又打得她心涼了半截
據說女將軍密謀起兵造反,想要登上大位當女帝
甚至暗算當朝權勢地位最高的首輔大人


結果行刺失敗差點賠上自己一條命……
沒有人知道,其實她這冒牌將軍跟首輔曾交手多次
除了這一世的暗殺,前一世兩人也結下不少梁子
沒錯,權勢滔天的首輔大人也是穿越來的!


為什麼一穿越,好人成了壞人,壞人倒成了好人?
她昔日是代表正義那一方,如今竟然成了亂臣賊子
諷刺的是,揭穿她的罪證,擁有審判權的人
居然還是一個過去被她貼上黑名單的黑三代
這下他不把她整治到死,怎可能輕易甘休……



【出版日期】 2018年09月07日
【出版社名稱】禾馬文化
【書系及編號】紅櫻桃1389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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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2.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。版權為原作者所有。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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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07 PM

【第一章】

    信義商圈的私人企業大廈前,一排黑頭車在氣派的大門前停下,一群西裝筆挺的黑衣人魚貫上前,自動分成兩列迎接正從黑頭車上下來的大人物。

    黑頭車的後座車門陸續打開,下來的清一色是男性,有老有少,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這些人之中,全以最高大英挺的年輕男子為首。

    “總經理辛苦了。”一名男特助上前迎接走在最前方的年輕男子。

    年輕男子身高修長,一身名牌西裝襯托下,更顯年輕俊美,特別是他身上有股天生的領袖氣質,就算不說話,光站在那兒也是眾人焦點。

    這就是樊仲宇,樊氏大家族最受寵的第三代,更是一手幫著樊家的黑道事業成功漂白,轉型成為跨國企業的最大功臣。

    說起來樊家能有今天,得追溯到樊仲宇爺爺那一代,樊家一直遊走在黑白兩道,什麼生意都做,什麼人都結交,好的壞的都有,自然也是好事壞事都幹盡。

    到了樊仲宇父親那一輩,樊家內部開始有分家的雜音,樊仲宇有四個叔伯,個個都爭著當老大,不過樊爺爺臨死前說了,樊家打死都不能分家,更將名下所有財產成立信託,有十多個律師聯名看管。

    想分家的人沒轍了,就算心裡不願意,但也只能遵照老人家的遺訓,繼續以大家族的方式生活在一起。

    不過,樊爺爺的遺訓可不只這一樁,他老人家臨終前,在律師的見證下,親口點名將樊家主要事業的領導人位子,轉交到樊仲宇手上,當時樊仲宇人還在美國拿哈佛學位,一時趕不回來,只能透過越洋電話聽老人家留下遺言。

    “仲宇,我這麼多兒孫之中,就你一個不糊塗,也最成才,只有把樊家交給你,我才能真正放心。樊家你一定要給我好好的扛,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。”

    樊爺爺只扔了這麼一句給樊仲宇,沒多久就因肺癌末期,抵不過病魔的折磨而病逝。

    原本最不願沾惹樊家事業,對人生規劃另有打算的樊仲宇,因為爺爺的遺言,完成學業後,被迫只能回到家族裡掌管樊爺爺辛苦打拼的事業,開始了樊家的漂白計畫。

    “漂白?我們樊家在道上有頭有臉,政商人物也要讓我們三分,有什麼好漂的?鬼扯!”

    樊仲宇在進行改革的時候,毫不意外地,受到了那些叔伯的大力阻撓與反對聲浪。

    幸好沖著樊老頭子的遺言,以及樊仲宇不屈不撓的鐵腕作風,還有為了龐大的利益,那些叔伯最後也不得不讓步。

    如今樊家已經是跨國性的房地產開發大型企業,在東南亞以及星馬等地都有投資事業,除了買賣房地產之外,更懂得適時投資商圈建設,迅速累積資產。

    樊家的成功轉型,成功堵住了那些叔伯的嘴,也讓那些父叔輩的幫派分子,不敢再小看樊仲宇這個年輕人。

    “總經理,會議室已經準備好了,要請董事們過去嗎?”男特助請示著樊仲宇。

    樊仲宇揚了揚濃眉,看向後方那些叔伯,今天是開董事會議的日子,才能見到這些平日不和的親戚們聚首。

    “讓他們先進去吧,我一會兒就過去。”樊仲宇一邊接過特助王志維呈上來的急件公文,一邊朝公司大廳移動腳步。

    身為這樣備受矚目的黑三代,樊仲宇肩上的擔子很重,幾乎沒有喘息的餘地,昨天晚上人還在新加坡勘查新開發的商圈,今天淩晨就搭飛機回臺灣,準備趕回來開董事會議。

    “總經理,您父親剛才來過電話,說他今天不會出席董事會議。”王特助亦步亦趨跟在後頭,很不安的通報著。

    “這個賊老頭,又打算神隱了。”樊仲宇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。

    樊仲宇的父親是好好先生,從小被兄弟欺壓到大,從來沒想過要爭什麼,偏偏生了樊仲宇這樣一個光芒四射的兒子,他做夢也沒想到,自己的兒子居然會成為樊家的領導人。

    “幫我撥一通電話過去,告訴我父親,今天的董事會議也是家族會議,請他務必要出席。”

    “好的,我立刻撥電話。”王特助當下抽出手機準備撥打。

    驀地,走在前方的樊仲宇忽然停下腳步,王特助一個收勢不及,差點迎頭撞上。

    發現樊仲宇眯著眼,望著正從電梯中走出來的水電維修人員,王特助納悶之餘,不由得緊張起來。

    “總經理有什麼問題嗎?”

    “那兩個維修人員是怎麼回事?”樊仲宇嘴角一勾,露出饒富興味的笑。

    “呃,好像是總務部門的電燈壞了,所以就找來維修人員順便巡視其他部門的電燈。”

    王特助的話剛說完,樊仲宇已經走上前,堵住了其中一名維修人員。

    那名維修人員身穿灰衣黑褲工作服,身材纖細,不算高,但也不矮,頭上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,肩上背著工具包。

    他一路壓低帽檐往前走,目光落在地面,非常低調。

    不過,就在他準備往門口走的時候,一雙光可監人的皮鞋忽然跳進眼底,緊接著頭一抬,差點撞上一堵精瘦的胸膛。

    他當場僵住,攬緊了肩上的工具包,依然壓低帽檐沒抬頭。

    “景氣不好,想不到連地檢署都開始裁員了?”樊仲宇對著被他擋住去路的水電維修人員打趣地說道。

    王特助在旁邊看著,一臉狀況外的尷尬。現在是什麼情形?

    維修人員還是悶不吭聲。

    樊仲宇實在太高大了,為了看清維修人員的臉,他還得彎下腰,親自動手掀開對方的帽檐。

    嚇!猛然對上那張笑得很囂張的俊臉,袁心怡登時嚇了一跳,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。

    “你、你幹什麼?!”她怒駡。

    王特助傻眼,搞了半天,原來這個維修人員是女的!這是怎麼回事?!

    樊仲宇一臉幸災樂禍地睨著袁心怡。“堂堂一個檢察事務官,幾時轉行改當水電維修工?”

    真實身份被當面拆穿,袁心怡當場氣得跳腳,頭頂直冒煙。

    “樊仲宇,我的事不用你管!你最好管好自己就好!”

    “你這麼千方百計想混進我的公司查案,我怎麼能不管呢?”樊仲宇戲謔的挑起一道眉梢,故作邪氣的模樣,讓袁心怡又恨得牙癢癢的。

    “袁小姐,你怎麼會……”王特助也認出她的身份,錯愕的指著她。

    大約半年前吧,樊仲宇的某個堂弟捲入了某樁暴力殺人案件,這案子另外還牽涉了一樁土地開發案,樊家因此被某個檢察官盯上。

    而袁心怡正是該檢察官的助手,是個年輕不怕惡勢力的檢察事務官。

    雖然只是事務官,但是除了處理公務之外,袁心怡經常自告奮勇,幫著檢察官四處搜證查案,非常熱血上進。

    也就是在查樊家案子的時候,在一次搜證中,袁心怡認識了樊仲宇,而且還結了不少老鼠冤。

    “依我看,有人是假裝成水電維修工混進來,想來個非法搜證。”樊仲宇故意鬧著袁心怡。

    果不其然,他話一說完,袁心怡立刻心虛的漲紅臉兒。

    “太可惜了,只差那麼一點,你就可以成功溜走。”樊仲宇笑糗她。

    這個可惡的樊仲宇,走到哪都碰到他,真是冤家!袁心怡露出想把他碎屍萬段的憋屈表情。

    “看來那個工具包裡,可能有一些不屬於你的東西,恐怕我不能這麼簡單就放你走。”樊仲宇故意伸手去扯她的工具包。

    袁心怡立馬用雙手護住工具包,斥喝道:“不准碰,裡面是私人物品,你別亂來!”

    “亂來的人可不是我。”樊仲宇伸出另一手摘去她頭上的棒球帽,將帽子扔給王特助。“帶袁小姐去我的辦公室,我要好好問一下袁小姐來這裡的用意。”

    “是。”王特助憋著笑看向一臉吃癟的袁心怡。“袁小姐這邊請。”

    袁心怡紅著臉,惡狠狠地瞪了樊仲宇一眼,不情不願的跟著王特助進了電梯。

    至於另一名水電維修人員,也就是袁心怡的同事,早就嚇壞了,趁著袁心怡被攔下的同時,一溜煙從側門逃了。

    “樊總,需要去把另一個水電工請回來嗎?”樊仲宇的貼身保鏢上前詢問。

    “不必了,我不在乎,我要的是眼前這一個。”看著臭臉走進電梯裡的袁心怡,樊仲宇別有深意的笑了。

    這個樊仲宇真是超級討人厭!

    每次她想方設法的混進樊家相關的企業搜證,這個男人就會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她面前,當場拆穿她,破壞她的行動。

    袁心怡坐在總經理專屬的會客室裡,兩手盤在胸前,氣呼呼瞪著坐在氣派的黑檀木長桌後方的英俊男人。

    “這已經是第幾次了?親愛的袁檢察官。”樊仲宇往椅背一靠,一派高高在上的看著她。

    “如果不是樊家的人有問題,我也不會一直出現在這裡,樊仲宇,你要申訴還是控告我,都儘管去,我不怕你。”

    “你只是一個事務官,查案又不關你的事,你有必要這麼賣力嗎?”

    “這跟你無關。”袁心怡用力回瞪他一眼。

    老實說,她一直希望能當上真正的檢察官,可惜她的能耐不足,當初只考上檢察事務官。

    “你不覺得你的一腔熱血,很容易被有心人士利用嗎?憑什麼偵辦這件案子的顏檢察官沒在搜證,反而是你這個助手老是被我逮到?”

    “顏檢察官手上有很多案子,他忙啊。”袁心怡理所當然的說道。

    樊仲宇的眼中多了一抹不悅,表面上依然笑笑的。“難道不是因為你暗戀顏檢察官,才會傻得經常替他做牛做馬?”

    袁心怡怔住,當場就紅了臉,火大的站起身。“你、你亂說什麼!”

    “顏佑誠今年才三十歲,單身,前途看好,是司法界出了名的黃金單身漢,沒道理你不喜歡?”

    聽似玩笑的話裡,藏了一抹不悅,樊仲宇臉上的笑,更是充滿了挖苦。

    “要你管!這根本不關你的事!我喜歡誰輪不到你管!”

    “袁心怡,別傻了,顏佑誠只是在利用你,你真以為他喜歡你?你知不知道他私下都做了哪些事?”

    “樊仲宇,你憑什麼對我說這些話?你以為你是誰,我們根本連朋友都不是!”

    “是嗎?你真這麼認為?”樊仲宇突然站起身,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走向她。

    袁心怡瞪著走到面前的樊仲宇,望著那張白皙英俊的男性臉龐,莫名地竟然有一點心慌意亂。“我跟你怎麼可能是朋友?別傻了!”

    “可是,我已經把你當朋友了,怎麼辦?”

    “你臭美!誰是你這種黑道分子的朋友!”

    “樊家已經不幹黑道很久了。”

    “才怪!你們為了搶那塊重劃區的土地,私下找人去威脅地主,還找人毆打地主的兒子,後來東窗事發,對方告上警局,更找人把人家辛苦養大的兒子弄死,你們就是不折不扣的土匪!”

    樊仲宇不說話了,臉上的笑也淡了一點。

    “怎麼,被我說中了,心虛了?”

    “這件案子你別再查下去,對你沒有好處。”

    “我們檢察官是為了正義發聲,不是因為有好處才查案。”袁心怡反嗆。

    “袁心怡,我再說一次,為了你好,別再查了。”

    “作夢比較快!你等著,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找到樊家的罪證,不會讓不法之徒逍遙法外!”

    袁心怡抓起工具包,故意撞過樊仲宇的肩膀,從他身邊走過去。

    不料,樊仲宇忽然反手一握,拉住了她。

    袁心怡氣憤地轉過身。“樊仲宇,你放手。”

    原以為他會跟往常一樣,露出玩世不恭的笑謔表情,結果她抬眼一看,發現他的表情異常嚴肅,而且很陰沉。

    “聽我的話,這個案子別再繼續了,我不希望你有危險。”樊仲宇的語氣有點冷,但不是冷漠,而是一種憂心的警告。

    她呆了幾秒,回過神的時候,立刻甩開他的手。“你這是在威脅人嗎?小心,我可以告你。”

    話罷,袁心怡不敢再多看他那種古怪的表情一眼,拔腿就跑。

    樊仲宇眯起黑眸,若有所思的看著那抹落跑的背影。

    袁心怡口中的那件案子,確實與樊家有關,但絕對不是他的主意。

    他知道,那些叔伯表面上雖然遵循爺爺的遺訓,退居幕後當起領薪分紅的董事,但其實有些人私下為了爭奪利益,還是繼續帶著小弟圍事。

    這一次有人做得太過火了,居然還鬧出人命,樊家好不容易已經逐漸走出黑道背景,轉型成正當的大企業,他的努力可不能就這樣毀於一旦。

    叩叩!王特助從門後探進頭。“總經理,董事們都到齊了。”

    “我馬上過去。”樊仲宇點點頭,忽然又喊住王特助。“開完會後,把保安部門的陳主任找過來。”

    “陳主任?”王特助有點驚訝。

    他們公司的保安部門,聘請的可不是一般的保全人員,裡頭的人都“大有來歷”,動刀動槍都不成問題。

    “把他找來就對了。”樊仲宇走出辦公室,經過走廊上的電梯時,正好看見袁心怡與迎面走出電梯的幾個男人打照面。

    那些男人之中,有的人一見到袁心怡,立刻朝為首的中年男子使了個眼色。

    樊仲宇一凜,轉過身對王特助說:“現在就把陳主任找過來。”

    “現在?可是總經理馬上就要開會——”

    “我說現在。”樊仲宇冷冷的加重語氣。

    王特助一愣,趕緊點頭。“我這就去。”

    當樊仲宇再轉過身的時候,袁心怡已經不見蹤影,那群男人看見他立刻迎上來。

    “仲宇,辛苦了,聽說新加坡那邊搞得不錯。”一名身型精壯的中年男子,笑笑地拍著樊仲宇的肩膀。

    “沒什麼,這是我應該做的,倒是大伯,退休後似乎還比退休前還忙。”樊仲宇意有所指地說。

    樊陶偉不動聲色的哈哈大笑。“人老了,總要找點事做,一天到晚跟你大伯母一起去爬山運動,要不然就是打高爾夫,當然忙了。”

    老狐狸。樊仲宇在心中冷嗤。

    別以為他不知道,樊家第二代之中,就屬這個大伯樊陶偉最貪婪,總是在盤算著怎麼爭怎麼搶。

    要論手段毒辣,絕對沒人贏得過樊陶偉,袁心怡手上調查的案子絕對與他脫不了關係。

    袁心怡這個傻女人,三番兩次混進樊家的公司搜證,根本是在找死!他要是不找人把她看緊一點,她連自己死的都不知道。

    最重要的是,他必須儘早拆穿大伯,讓大伯主動認罪,並且聯合其他長輩來仲裁,才能有效制止大伯的惡行。

    望著大伯一臉和善可親的假笑,樊仲宇表面上保持微笑,黑眸卻慢慢斂起,浮現殺機。

    深夜兩點半,袁心怡才剛拖著疲累的身體上床,剛剛闔上眼沒多久,二十四小時不關機的手機立刻鈴聲大響。

    “我是袁心怡。”她將手機貼在耳邊,閉著眼睛接通電話。

    “心怡,我是佑誠。”

    袁心怡立刻從床上彈起身,握緊了手機,下意識的撥撥頭髮。“顏檢,你怎麼會打給我?”

    驀地,她腦中閃過今天樊仲宇說的那些話,臉頰頓時不爭氣的紅了。

    她不知道樊仲宇是怎麼發現的,但他說的沒錯,她確實暗戀著顏佑誠。

    不只是她,很多單身未婚的女檢察官或檢察事務官都很喜歡顏佑誠,他高大帥氣,又是歷來最年輕的檢察官,聽說就連有些大齡女法官也對他有意思。

    “心怡,我剛剛接到線報,樊家又派人去騷擾地主了,我人在高速公路上,還趕不過去,你能不能先過去幫忙搜證?”

    “沒問題,我立刻趕過去!”

    匆匆收線,袁心怡跳下床,火速換好衣服,抓緊車鑰匙就沖出家門。

    由於土地糾紛鬧得太大,唯一的兒子又遭不明人士毆打致死,那對地主夫妻難過之余,打死都不肯賣地,而且堅持守在農舍裡不離開。

    袁心怡就怕那邊入夜後,人煙稀少,附近又沒什麼居民,要是有人對那對夫妻不利,恐怕就……

    姓樊的真是些惡劣的混蛋!袁心怡一邊開著車,一邊在心中罵罵咧咧。

    一抵達農地之後,袁心怡立刻下車,沖向簡陋的農舍敲門。“何先生,何太太,我是袁心怡,顏檢察官的助手——”

    等等,好像不太對勁!

    袁心怡愣住,發現屋裡靜悄悄的,外頭也很安靜,現場也沒看到奇怪的車輛……怎麼會跟顏檢提供的訊息不太一樣?這是怎麼回事?!

    “聽說就是你在找麻煩?”

    袁心怡猛然轉過身,發現一群不知剛才躲在哪裡的混混,正從黑暗處走出來,慢慢地包圍了她。

    她傻住了,腦中立刻閃過一個訊息。

    她被設局了!

    書房裡的百年老爺古董鐘敲了三下,樊仲宇從手裡的平板電腦抬起頭,摘下金邊眼鏡,揉了揉眉心。

    白天有開不完的會議,擺不平的家務事,晚上他還得熬夜處理公務,老實說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生活。

    樊仲宇站起身,走到落地窗前,望著大臺北車水馬龍的夜景,鏡中反映出他稍露疲態的俊臉。

    浴袍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,樊仲宇伸手接起。“我是樊仲宇。”

    “樊總,我是陳主任……”

    聽完對方慌亂的通報後,樊仲宇猛然一震,臉色迅速沉下來。

    “你說你們現在人在哪裡?”

    “在農地這邊,他們人實在太多了,我只能先引開一部分,還有一群人正在追袁小姐。”

    “你立刻找人支援,我現在就趕過去。”

    樊仲宇匆匆收線,用最快速度著裝完畢,抓起車鑰匙跳上他慣開的藍寶堅尼,飛奔前往袁心怡所在的地方。

    “該死的老狐狸!”樊仲宇重重捶了一下方向盤,一邊咒駡著意圖故技重施,將袁心怡滅口的大伯父。

    無論如何,他都不能讓她出事!那個一腔熱血的傻女人,她絕對不能有事!

    他心急如焚,一路猛踩油門,不料,就在一個轉彎處,對向車道忽然有輛車違規回轉,他雖然及時踩剎車,但車速過快,一時根本煞不住。

    下一刻,藍寶堅尼打斜飛沖出去……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08 PM

【第二章】

    大晉朝二十六年,國號“盛元”,此時正值花開時節,春三月。

    春日,天氣正暖,熱鬧的大街上擠滿了人,大夥兒都爭相搶著看犯人被押解入京的畫面。

    只見一長串的囚車在官兵的押送下,一路朝著皇宮的方向走,囚車裡的多是前朝的高官將領,昔日風光,今日卻淪為階下囚,讓人不勝唏噓。

    大晉朝前不久才剛經歷一場宮變,被推翻的前朝靈帝,還是當朝新皇的異母兄長,兄弟鬩牆爭奪皇位,不論在哪一國都已是家常便飯,倒也不足為奇。

    只是,這一次的宮變實在太順利了,甚至沒流太多血,仿佛百姓只是睡了一覺,醒來之後皇宮就變了天,靈帝駕崩,新皇即位,無數的高官遭清算,陸續下獄。

    新皇不僅改了國號,更冊立了新的內閣首輔,並以清君側為理由,將滿朝百官的生殺大權,全都交由這位首輔大人負責。

    由於這一次的宮變內幕重重,可以說是瞞天過海似的,一夕就變了天,而這一切自然得歸功於許多官員暗中倒戈,幫著新皇,才能順利發動政變,推翻靈帝的政權。

    只是,許多事情是暗著來的,有多少人幫著新皇,又有多少人從中阻攔,或者反過來臥底離間,這都是新皇亟欲確認的事。

    而這樣的責任,自然落在新皇最信任的首輔手上。

    吵雜的大街上,老百姓們擠得水泄不通,搶看熱鬧,暗巷裡,一名身穿丹紅色素緞婢服的女子,瞅了一會兒浩浩蕩蕩的囚車後,轉身繞出了巷子,走過了幾條街,最後來到一座五進大宅院的後門,悄悄進屋。

    進了屋,紅衣婢女繞過了穿廊,穿過了幾個月洞門,來到高掛著“千雪閣”的院落。

    “奴婢給將軍請安。”紅衣婢女停在書房門外,謹慎的請安。

    不多時,房裡傳來一道慌亂的聲音:“紅蓼?快進來!”

    名為紅蓼的婢女這才直起身,推開漆朱紅門入內。

    一進到書房裡,就見一群奴婢不安的退守在一旁,而她們的主子,一身緞藍繡竹錦袍,如瀑青絲盤成髮髻,乍看之下,宛如一個翩翩美少年,實則是女兒身的傅將軍,正在紫檀書案前方來回踱步。

    紅蓼謹慎的將門帶上,小碎步走到那名朱顏將軍前,上前一福身。

    “將軍安。”

    “如何?都是哪些人被囚?”傅孟君神情慌亂,漂亮的眉眼,少了昔日的淩厲銳氣,多了一份女子嬌態,這模樣倒教那些下人看怔了眼。

    且不說旁的,世人皆知,大晉王朝的朱鳳將軍,生是女兒身,心卻可比男子,自小在軍營長大,五歲練拳,八歲騎馬,九歲射箭,十歲習劍,十四歲已能領兵打仗。

    大晉王朝風氣開放,女子亦能從軍打仗,朝中也有幾名女子為官,但是官階都不算高,一直到後來出了個朱鳳將軍,才有了女子官階高過男子的先例。

    朱鳳將軍,姓傅名孟君,官拜二品,掌管大晉王朝的軍營,統帥王朝過半的大軍,前朝靈帝對她百般重用,更被視為左右手,可說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。

    只不過,當靈帝漸失民心,帝位岌岌可危,她選擇暗中倒戈,輔佐新皇,也就是當前的靖帝奪權。

    如今新皇即位,朝中百官慘遭清算,為了徹底剷除前朝勢力,近日來可說是腥風血雨,朝中人人自危。

    按理說,靖帝上位,傅孟君應該開心才對,但實情不然。

    “將軍,奴婢剛才看得很清楚,吏部尚書跟刑部侍郎都在囚車之列。”紅蓼如實呈報。

    “這兩位大人與我可有關係?”傅孟君憂心忡忡地問。

    這一問,又令在場的奴婢面面相覷。

    且不說自從那一場意外之後,她們的主子大難不死,醒來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,就連過去的事竟然都給忘得一乾二淨。

    “將軍真不記得了?”紅蓼悄聲地問。

    察覺婢女們的眼神古怪,傅孟君才起了警覺心,慌亂的打哈哈:“大夫不是說我大病一場,身子必定不比從前,看來連記性都不太好了。”

    “將軍,那吏部尚書與刑部侍郎,過去可都是追隨將軍的人。”

    “既然是這樣,那皇上為什麼要摘去他們的官位?”傅孟君一頭霧水的問。

    紅蓼左右張望,似有顧忌,而後才靠向傅孟君,在她耳邊低聲說道:“將軍莫不是忘了,您當初是幫著靈帝作內應,才會假裝暗中倒戈,將軍底下的這些人,自然也都成了雙面刃,如今靖帝上位,權力下放給首輔大人,讓首輔大人徹查當初有哪些人是靈帝的內應,這些官員才會輪番遭殃。”

    聞言,傅孟君著實傻了——

    或者應該說是袁心怡傻了。

    是的,她不是傅孟君,而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袁心怡。

    那一晚,她遭人設局,被樊家派來的流氓圍剿,那群人先是痛毆她一頓,後又給她下藥,再然後她就沒了意識。

    當她再次恢復意識時,她成了傅孟君,大晉王朝最驍勇善戰的女將軍。

    用一句最簡單的話來說,那就是她穿越了。

    她真不敢相信,老天爺居然會這樣捉弄她!

    做為一個檢察事務官,她加班當吃補,忙碌當習慣,連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,更別提追劇看小說。

    她不迷偶像,不迷電視劇,不迷漫畫小說,更遑論是時下正夯的穿越劇、宮鬥劇,她一點概念也沒有。

    老天爺居然讓這樣一個毫無概念的人穿越了!

    儘管她不懂那些穿越劇的邏輯,但也略有所聞,一般來說,穿越不都是穿成公主或者千金小姐,要不就是嬌滴滴的美人,怎麼她成了個女將軍?

    聽說,這個傅孟君性子強勢,從小就在男人堆中爭高低,就連男將軍都怕她三分,到了她面前都得彎腰說話。

    儘管自己的個性也屬好強,而且不輕言服輸,可是跟這個古代女將軍一比,依然是南轅北轍啊!

    被迫成了傅孟君也就罷了,最要命的是,她穿來的時候,正逢大晉王朝政權轉移,時局混亂之際,面對古人的政治鬥爭,她完全就是狀況外,想裝也裝不出來。

    更糟的還在後頭,經過旁人提點,她才曉得,原來身體原主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子,不僅當起雙面刃,似乎還有意謀反……

    “將軍,大事不好了!”書房外傳來女管事的急喚。

    傅孟君回過神,心頭跟著一跳,不禁看向了貼身女官,也就是紅蓼。

    “將軍莫慌,且讓奴婢去瞧瞧發生何事。”紅蓼見主子一臉惶然,立刻上前應門。

    將軍府雖然也有男僕,不過稍高的職階都是由女子擔任,是以將軍府的管事也多是女子為主。

    “蒔月,出了什麼事,這般慌張?”紅蓼開了門,問著外頭一臉驚慌的女管事。

    “首輔大人來了!”蒔月面帶懼色的說道。

    這一嚷,屋裡的傅孟君先是愣住,緊接著腦中浮現一幕畫面。

    那已經是前兩日的事,她被老親王邀去府上茶敘,就在親王府門口,她乘坐的軟轎正巧與首輔的紅頂轎子擦身而過。

    那當時,紅頂轎子的窗紗被一支白玉摺扇挑起,露出一張俊雅脫俗的男子面容。

    而她正好撩起了錦簾,透過窗子往外瞧,就這麼無預警的與那人對上了眼。

    她當下就傻了,而且差一點就從轎裡跳起來。

    不是因為男子的俊美,也不是因為他正一臉饒富興味的沖她瞧,而是因為那張臉!

    男子有著一張和樊仲宇一模一樣的臉!

    她記得與他對上眼的那一刻,她下意識屏住呼吸,然後不知所措的低下頭,一時竟也忘了把簾子放下來。

    然而,當她再抬起臉的時候,紅頂轎子的窗紗已經掩下來,看不清男子的面貌。

    會是樊仲宇嗎?當時她心底冒出這樣的疑惑。

    不過下一刻,她自己就推翻了這樣的懷疑。不可能是樊仲字,他還在未來世界活得好好的,怎麼可能也穿越來這兒。

    也不過是長得相像的人罷了。

    然而,巧合的事情可不只這一樁。

    當她在這個大晉王朝醒來時,當她站在銅鏡前看見自己的模樣時,她才知道世上有很多事情,是科學無法解釋的。

    她不僅是穿越了,這個傅孟君居然與她原來的面貌有七八分像,只是傅孟君的五官來得更細緻。

    這麼玄的巧合都讓她給碰上了,眼下又來一個跟樊仲宇一模一樣的男人,應該也不奇怪了。

    “將軍,將軍!”紅蓼連喚了幾聲。“您還好嗎? ”

    “喔,我正在想事呢。”傅孟君回神,尷尬一笑。

    “將軍,首輔大人已經正廳候著,您這是見還不見? ”

    “我……”她好生茫然的望了一圈,發覺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。

    說得也是,這些奴婢是將軍府的人,她們的命運繞著主子轉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她們的盼頭全系在主子手裡。

    唯恐傅孟君垮臺,她們也得跟著遭罪,就算她不是古人。也不懂宮鬥,但這條道理她還是懂的。

    看見那些婢女這麼憂心,她的團隊精神也跟著被激發,過去她在地檢署裡,一直是最合群的那一個,生怕自己的表現會拖垮整個檢調團隊。

    如今換了一個時空,她還是一樣沒變,會好好擔負起自己的責任,不讓無辜的人受到連累。

    思及此,袁心怡一一不對,眼下已是傅孟君的她,不得不打起精神,努力扮演好將軍的身份。

    “你們莫慌,我這就去會一會首輔大人,相信他不會為難我的。”

    看著眼前這個語氣率直,眼神毫無心機的主子,那些婢女非但沒有鬆了口氣,反而更加擔憂。

    “將軍,請恕紅蓼直言,首輔大人很可能是來探將軍的底細,將軍千萬不能掉以輕心。”

    “我明白。”傅孟君壓下心底的慌恐,力持鎮定的點著頭。

    “將軍,您千萬要小心。”一屋子的奴婢頓時跪了滿地。

    見著此狀,她的背瞬間涼誘,只能逼自己抬腿往正廳的方向走,同時在腦中回相前兩日紅蓼對她說的那些話——

    淩泉,大晉王朝的新任內閣首輔。

    淩家在大晉王朝也算得上是三朝望族,祖父當年是位居二品的安國公,父親卻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,淩家差一點就敗在他手上,

    淩家一度沒落,在貴族間無人聞問,幾乎已沒人會再提起淩家。

    因此,當淩泉這個名字出現在眾人口中時,眾人才驚覺,原來淩家出了這麼一個出類拔萃的後代。

    據說,當時淩家幾乎是窮途末日,只剩下一個空匣子,而靖帝只是一個百般受制的王爺,他表面上裝作平庸無才,整日尋歡作樂,好讓靈帝放鬆戒心,私下卻廣納謀策人才,淩泉便是在那時進了王爺府。

    早在大局底定之前,眾人只知靖帝身邊有個運籌帷幄的謀略高手,卻不知原來那人便是出自沒落淩家的淩泉。

    直到靈帝被推翻,靖帝上任後第一件事,便是冊封淩泉為內閣首輔,一時之間舉世譁然,早被世人遺忘的淩家,眼下是再次翻了身,成了皇都中最受敬畏的名門世家。

    “那,這個淩泉是個什麼樣的人?”記得當時,她一聽完紅蓼說完淩泉的來歷背景之後,忍不住追問起來。

    紅蓼先是流露露驚神色,緊接著才說,“將軍當真全忘了 ?早在靈帝駕崩之前,淩泉便時常頂著王爺府的名義來見將軍,將軍與他本就不和,卻是為了謀利不得不與他周旋。”

    啊,聽起來她這副身體的原主,是個城府深沉的女子。

    “將軍總說淩泉此人深不可測,還說他對將軍同樣懷有敵意,似乎把將軍視為較勁的敵手,因此將軍對他防備甚嚴。”

    “喔,原來是這樣。”

    “眼下將軍大病初愈,又忘了那些多事,恐怕很難應付淩泉,將軍務要小心,能避則避。”

    聽從紅蓼的勸告,她整日悶在將軍府,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,為的就是想躲開大晉王朝的政治鬥爭。

    不想,眼下淩泉居然主動找上門,這代表什麼?他肯定是來查桉的!

    她作夢也想不到,昔日她好歹也是個檢察事務官,協助檢察官辦案搜證,穿越來此之後,她竟然反過來成了別人查桉的對象,這真是太諷刺了。

    揣著一顆不安的心,傅孟君行至正廳門口,不由得停下腳步,深呼吸一口氣,然後挺起胸口,努力擺出將軍樣。

    “將軍安。”正廳裡的奴僕們一見到她,齊刷刷跪了遍地。

    她順著那一屋子低垂下來的黑壓壓人頭往裡看,一道頎長的絳紫色人影就站在花開富貴屏風前,背對著門口,手中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。

    “末將見過首輔大人, 大人吉祥。”她照著剛才路上向下人問來的請安方式,走進屋裡,向那道修長的人影請安。

    絳紫色人影緩緩轉過身,只見男子端著一張溫潤無瑕的俊容,墨發以紫玉環束,錦服繡著細膩紅鶴,襟口滾著金絲線,更添貴氣。

    這一回,當她看清了男子絕俊的容貌,她的眼角立刻連跳數下,呼吸頓時全亂了套。

    樊仲宇!

    “將軍幾時這般客氣了。”淩泉“唰”的一聲收起摺扇,就連微笑的神態都與她記憶中的某人,十成十的像。

    “好說,好說。”她乾笑,隨手比了下一旁的琉璃八仙桌。“大人請坐。 ”

    “何超。”淩泉低喚了一聲他的貼身武官。

    “屬下在。”始終守在屋裡角落的高大男子立刻上前抱拳。

    傅孟君這才發覺,屋裡除了將軍府的兩名上茶奴婢,以及蒔月這個管事,其餘的男子全都是一身鴉青。

    真不愧是新任首輔,身邊簇擁著一堆人,排場忒大。

    她忍不住在心底咕噥道。

    “把人帶出去。在外頭候著,我有此話想私下與將軍商計。”淩泉發號施令的模樣十分自然,與生俱來的貴氣教人震懾。

    “屬下遵命。”

    看著何超領著那群男子退出屋外,其餘的奴婢與蒔月不由得偷覷過來。

    儘管心慌得很,但傅孟君不傻,她當然曉得對方是什麼用意,只得無奈的出聲。

    “蒔月,你們都退下去,順便把門帶上。”她硬著頭皮下命令。

    “是,將軍。”蒔月福了福身,領著婢女出屋。

    霎時,正廳裡只剩下他們兩人,淩泉沒開口,她也不敢輕舉妄動,氛圍一時之間竟有點詭譎。

    對傅孟君來說,詭譎的不只是氛圍,還有眼前這個男人,他簡直就是樊仲宇的翻版,就連聲音與說話語氣都一模一樣。

    “這裡已經沒有別人,你還想裝到何時?”驀地,淩泉含笑地說。

    她心頭一震,莫非他真的……

    “傅孟君。半個月前,你設了一個局,假借要帶我去見安王商議倒戈一事,卻在半路暗藏埋伏,意圖殺我毀諾,沒想你低估我的能耐,差一點就陪我一起去見閻王,如今你我二人同是大難不死,但時局早已變,你以為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? ”

    什麼?!原來她這副身體的原主,之所以會經歷一場大病,竟然是因為暗算他人在先,暗算未果還差點賠上一條命。

    而且,暗算的物件不是別人,就是大名鼎鼎的淩泉,當今大晉王朝權勢地位最高的男子。

    壞了……這下壞了。傅孟君心底涼了半截。

    莫非當真是天要亡她?她昔日可是代表正義的那一方,如今意然成了擔驚受怕的卑鄙小人,儘管她不懂這些古人的法律,但她也知道,身體原主的這種雙面人行徑,不管在哪個時空背景,都不容於世,肯定會被冠上叛變什麼的罪名。

    諷刺的是,如今來揭穿她,擁有審判權的人,居然還是一個過去被她當作土匪出身的男人。

    好吧,往好處想,淩泉不過是長得像樊仲宇,不可能真的是樊仲宇。

    只是, 一想到她都被擁有那張臉的男人吃得死死,甚至是威脅恐嚇,而且一切還是她這副身體的原主咎由自取,她心裡就憋屈啊!

    “怎麼,心虛不說話,還是想著要找什麼藉口搪塞?”

    驀地,就在她大傷腦筋之際,淩泉忽然湊近上前,用著手中的摺扇挑起她的下巴。

    她嚇了一跳,腦袋竟然閃過性騷擾這個詞,當下脫口而出,“淩大人,你這是……這是在調戲我嗎?”

    古人的性騷擾,應該是用調戲這個詞沒錯吧?

    聞言,淩泉微微一笑。“將軍是怎麼了? 你不是一向把自己當成男子看待?我這是在審問將軍,又怎麼會跟調戲扯上邊?”

    他說得對,在這些人眼中,傅孟君可是霸氣得很,儘管她身形嬌細,面貌秀麗,可是根據旁人的說詞,她大概知道傅孟君可是個狠角色。

    抵在下巴的摺扇一個使勁,又將傅孟君發怔的臉兒往上一抬。

    淩泉細長的黑眸泡含笑意,故意拖長了語調,慢悠悠地說,“誰看得出來,這麼一身細皮嫩肉的,提起劍來卻是這麼地狠,當日你一劍刺穿我的肩膀,想斷我一隻手臂,這一仇該如何報答?”

    啥?他差點被卸掉一隻手臂,她說啊,這個身體的原主未免也……太狠辣了一點!

    這下可好了,這個淩泉不把她整治到死,怎可能會甘休?

    傅孟君臉色發白,下唇微微發抖,決定好好跟這個男人談判。

    “我說,淩大人。既然我倆都是大難不死,眼前大人又輔佐新皇登基,正是風光之時,我們何苦非得要鬥個你死我活不可?為了大晉,我們應該一同齊心努力……”

    “哈哈哈。”淩泉的笑聲驟然打斷了她。“傅孟君, 你這是在求我嗎? ”

    “嗯……你要說求也可以。”

    “你可知道, 只要我向靖帝上奏你的罪證,你很快就會成為叛國將軍,到那時候,靖帝必定會將審訊一事交由我發落,你就成了我的罪囚。”

    望著神情得意的淩泉,她心中一陣諒颼颼的,沒想到正義使者居然會論為亂臣賊子,這根本是老天爺在玩她吧?

    “那個,淩大人,有話我們好好好說,不必這樣……”

    “你想求饒嗎?”

    “啊……這不是求饒,而是……求情。”憋屈的說道。

    他眯起黑眸,薄潤的朱唇噙著笑,端詳了她片刻。

    “你要想我放過你也可以,明日晚上,你隻身前來我府裡,只要你願意侍寢,我就毀了那些罪證。”

    傅孟君傻了。“你、 你說什麼? !侍寢? ! ”

    她被弄糊塗了,這個淩泉是為了羞辱傅孟君,還是……當真喜歡傅孟君?

    不過,不管是何者,她都太冤枉了,她是無辜的,是穿越時空的犧牲者,居然得幫身體原主還債,這太慘無人道了!

    “不錯。”淩泉拿開摺扇,改用手指輕捏住她的下巴,白玉般的俊臉欺近。

    如此貼近的距離之下,她莫名的紅了臉兒,心跳亂七八糟的狂跳,可腦海想的卻是另一個男人。

    那個老愛跟她作對的樊仲宇。

  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,她明明是討厭樊仲宇的,可是看著淩泉,她就是無法不想起他……

    而且,她還記得她被下藥前,她的腦中也是想著他,儘管那不應該。

    “孟君啊孟君,想不到你也有栽在我手上的一天,記住了,明天晚上,你一個人來見我,我會在首輔府裡恭候大駕。”

    淩泉勾起邪魅的一笑,鬆開了她的下巴,就這麼氣焰囂張的離去。

    傅孟君雙腿一軟,當場在紫檀木圈椅上跌坐下來。

    她好不容易才撿回了一條命, 想不到在這裡居然又碰上一樣的事,難不成為了活命,她真的得去幫那個跟樊仲宇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……

    “無法想像!完全無法想像!什麼侍寢,我根本不行啊! ” 她抱頭呻吟。

    老天爺分明是想玩死她啊啊啊!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09 PM

【第三章】

    入了夜,首輔府的燈逐次亮起,將這座五進大宅照得光明如白晝,曲廊上,幾名青衣婢女排列有序,端著佳餚美釀,魚貫進到鳳兮閣。

    閣裡的花廳,淩泉一身墨色錦袍,長髮垂胸,坐在黃梨木靠背太師椅裡,一手頂著下巴,一手握著書卷,聚精會神的流覽。

    “大人,下人已經備好膳,就等您吩咐。”何超進到花廳裡上報。

    “嗯,再一會兒。”那尊宛如畫作一般無瑕的美男子淡淡說道。

    “大人,莫要為了讀書廢寢忘食,這樣可是會傷了身子。”

    “我是在等人。”淩泉心不在焉的說道。

    何超愣住,問道,“大人在等何人? 怎麼屬下沒聽大人提起這事?”

    “我在等朱鳳將軍。”

    “朱鳳將軍?大人這是……”

    擱下書卷,淩泉挑了挑劍眉,似笑非笑的反問,“我的事,幾時輪到他人來過問?”

    看似慵懶含笑,其實那雙細長的黑眸,銳利異常,何超豈會讀不透主子話中的警告意味。

    儘管心中多有猜疑,何超也不敢多說什麼,躬身抱拳便退出花廳。

    自從半個月前,淩泉遭傅孟君設了局,從鬼門關走了一遭,再次醒來時,他整個人變了不少,特別是跟隨他多年的這些左右手,感受格外顯著。

    且不說性情喜好什麼的, 畢竟受了那樣重的傷,確實也有可能改變的,可最令何超感到不解的,是主子……

    曾經主子對待傅孟君的態度。

    曾經,主子是徹徹底底的厭惡極了傅孟君。

    主子說過,傅孟君是他遇過最難纏的對手,此女城府深沉,精通算計,又懷有一身高超武學,手中掌握著大晉王朝一般的兵力,即便是靈帝垮臺,那些舊部勢力依然以她馬首是瞻,除非握有確鑿的證據,否則新皇上任,根基未穩,未面時局動盪,暫且動她不得。

    話雖如此,在經歷那一場生死局之後,按照主子的脾氣,肯定是恨不得把傅孟君挫骨揚灰。

    不想,主子身體康復後,遲遲不見對付傅孟君的動作,就連先前派出去暗中搜羅將軍府罪證的影衛,都如今在主子一聲令下,全給撤了回來。

    如今,主子沒有想方設法除掉傅孟君,反而在首輔府裡擺宴等她上門,這……

    絕非尋常。

    何超退守到花廳外,才剛思及此處,一抬眼就看見首輔府的吳管事,領著一道眼熟的纖細人影穿過穿山遊廊。

    那人,正是傅孟君。

    見狀,何超的疑惑更深了。

    “總算是來了。”

    驀地,身後傳來一聲低沉含笑的嗓音,何超轉身一看,竟是主子親自出來迎接,連忙抱拳退開。

    與此同時,吳管事已經領著傅孟君來到花廳。

    “大人,傅將軍要見你。”吳管事上前福身,退到一旁。

    “下去吧。”淩泉帶笑的眸光直勾勾落在傅孟君身上,眼底有著一抹驚豔。

    今晚的傅孟君,當真美極了。

    一頭烏黑青絲綰成嫵媚的墜花髻,髻上插著一支琉璃燒花鑲珠簪子,刻意放下的幾縷髮絲垂落在身前,與露在衣領外的那一截白嫩頸子互相襯映。

    她低垂著淡掃蛾眉,兩排睫毛掩下來,秀挺的量尖,上了粉色花露的唇兒。

    今晚的傅孟君,可絲毫看不出平日兇悍懾人的氣勢。

    發現淩泉異常灼亮的目光,傅孟君心中暗暗抖了一下,只能假裝鎮定的直起身。

    “大人,未將依照您的吩咐,來府上赴約。”她雙手垂袖,努力別讓自己表現出心底的不安。

    “傅將軍不必如此多禮,且隨我來吧。”

    淩泉攏起披放在身上的滾狐毛披風,親自領著傅孟君來到鳳兮閣的偏廳,同時還命令下人把酒菜送進偏廳。

    傅孟君進到偏廳,張望著佈置得文雅別致的內間,特別留意了一眼門口,估算著等會兒的逃跑路線。

    今晚她是來求情的,不過,這話她可不敢對紅蓼那群人說,就怕會毀了她們心目中那個英明神武的朱鳳將軍。

    紅蓼她們只當她是來與淩泉談判議和,甚至還給了她一瓶劇毒,只因她們清楚主子的剛烈性情,絕對不可能乖乖就範,任由淩泉污辱。

    開什麼玩笑,老天爺沒讓她在二十一世紀死成,就是要放她一條生路啊,她怎能因為這些古人的權力鬥爭,白白賠掉這條撿回來的小命。

    “別這麼拘謹,把這兒當將軍府一樣的自在。”

    淩泉在紫檀調祥獸八仙桌旁的太師椅落坐,桌上已布了精緻的酒菜,脫去了披風,他一身墨色雲紋錦袍,髮絲垂在身後,看上去飄逸出塵,活脫脫就是個典雅的美男子。

    傅孟君心下一跳,臉頰不自覺的發臊,趕緊別開眼,一古腦兒的往擺了繡花軟墊的椅子坐下來。

    “來,先用點酒菜吧。”淩泉嘴上挑著笑,主動幫她將白玉杯盞斟滿。

    看著那張不懷好意的俊顏,傅孟君腦中想的卻是另一個男人,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,為何眼前的淩泉令她想起那個壞胚子。

    不過,淩泉也好不到哪兒去,光想到他要她主動寬衣解帶,她就恨不得把這男人踹到地上,狠狠地踩。

    冷靜, 她必須冷靜,這裡可不比文明的二十一世紀,官場鬥爭什麼的,她雖然沒經歷過,歷史連續劇也多少看過,她也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兒,有權有勢的高官,想把人弄死並非難事,她得再三謹慎。

    “大人好雅興,只不過我來這裡,並非是來陪大人喝酒。”她鼓起勇氣說道。

    手中把玩著白玉杯盞,淩泉低啜一口,眼角上排的睨向她,示意她繼續說下去。

    深深呼吸一口氣,傅孟君站起身,來到他面前,彎下腰鞠躬。

    「大人放過我一馬吧,我以後一定會好好效忠皇帝,不會再有其他心思。」

    淩泉眼中的笑意更濃。「想不到威震四方的朱鳳將軍,竟然願意向我低頭,這可是好大的面子。」

    「先前是我不對,不該對大人下那樣的毒手,我知錯能改,往後一定會好好輔佐大人……」

    「我說了,要我放過你,條件只有一個,那就是一一」淩泉擱下白玉杯盞,忽然站起身湊向她。

    傅孟君來不及直起腰看清楚,下一刻她人已經在淩泉的懷抱裡。

    當她慌亂的抬起臉兒,對上的便是那雙狹長的黑眸,她胸中咚的一響,紅霞頓時飛染兩頰。

    「只要你乖乖侍寢,伺候得當,那我就放過你。」他用手指挑高她的下巴,笑容暖昧地說道。

    「不可能!我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,大人死心吧!」她咬緊唇兒,惱怒相瞪。

    「連生氣的模樣都這麼可人,你真以為今晚我會白白放你走?」

    「你、你想做什麼?」她驚慌失措的掙扎起來。

    淩泉摟緊掌下柔軟的腰身,將她牢牢固定在懷中,低下頭作勢要吻住她慌張大叫的嘴兒。

    「自然是要親你,讓你乖乖就範。」他笑得邪氣。

    「淩泉,你快點放開我!你別亂來……我根本不是傅孟君!」

    「將軍莫不是被逼急了,居然連這樣的瞎話都編得出來,你若不是傅孟君,還能是誰呢?朱鳳將軍?」

    她拼命搖頭,小臉漲紅、看著他不停湊來的薄唇,不由得伸手去擋。

    「傅孟君,你就從了我吧。」淩泉抓下她的手,笑著將唇溱上來。

    「我真的不是傅孟君!」眼看逃不掉,她只能閉緊眼大叫。

    淩泉親了她嫣紅的頰一口,看著懷中的女人嚇得頻頻發抖,眼角似乎還閃著淚光,不由得在心底歎氣。

    這麼快就投降了?虧這丫頭先前還那樣不怕死,連他大伯都敢惹。

    淩泉撫了撫一臉快哭出來的傅孟君,戲謔地說,「既然你不是傅孟君,那你為什麼還要來?就不怕我真把你給吞了?」

    「我是來求情的!淩大人,求求你放過我吧!」

    「幾時變得這麼老實了?」

    「我……我一直這麼老實的,往後也會老實下去,所以大人啊,你就饒過我吧!」

    淩泉的笑意已通到眼底,看著懷中的女人哭喪著俏臉,抽抽噎噎的,不由得又心疼又好笑。

    他伸手撫了撫她微濕的眼角,她頓時一驚一乍的,拼命搖頭抗拒,生怕他真會下手。

    「原來你也會求饒,袁心怡。」

    「當然……」

    傅孟君渾然一露,立刻睜開眼,瞪著那個從頭到尾都在逗她、鬧她的男人。

    只見那張俊臉勾笑,神情促獨,眼神熟悉,語氣更是充滿戲……

    樊仲宇!

    傅孟君足足傻了好片刻,才逐漸從露驚中回過神。

    「你……你是樊仲宇?你真的是他?」她伸出發抖的手指指向他。

    「你要當我是淩泉也可以。」他輕佻的笑道。

    看著他笑得忒邪氣,她打了一個激靈,然後瞬間清過來。

    「樊仲宇,你居然騙我!」她打掉撫在臉上的手,立刻找回了力氣推開他。

    淩泉沒阻止她,任她推開自己,一臉氣呼呼的跳腳大罵。

    「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!」想起他對她說的那些話,甚至是輕薄的舉動,她臉兒漲成茄紅色,當下是又羞又怒,整個人都快炸開了鍋。

    那個頂著淩泉身體的樊仲宇,臉上毫無愧疚之意,一如先前跟她杠上的每一次那樣,滿臉笑意,將她當成傻子一樣的逗弄。

    傅孟君氣炸了,指著他的鼻尖開始太罵:「你怎能開這麼惡劣的玩笑?你明知道我是誰,居然還故意嚇唬我,還開出那麼奇怪的條件。你就這麼喜歡看我在你面前丟臉嗎?」

    說到最後,許是情緒太過激動,再加上先前緊張過度,她竟然「哇」的一聲大哭。

    淩泉愣住,看她兩手掮臉,在原地蹲下來,哭得像個受了傷的孩子,當下胸口跟著狠狠抽緊,絞疼難耐。

    他將她拉起身,一把抱進懷裡,好聲好氣地道歉,「別哭了,別哭了好不好?我認識的袁心怡,可沒有這麼軟弱。」

    「你懂什麼?你知不知道我遇到多可怕的事!而且,那些事情一定跟你脫不了關係。」她抬起紅通通的雙眼瞪他。

    「那些人不是我叫去的,是我大伯。」他趕緊解釋清楚。

    「還不就是跟你一樣姓樊,誰都知道,姓樊的流氓最團結了,你一定也是幫著自家人,所以我的死,肯定與你有關!」

    說罷,她伸手用力推開他的胸膛,怎料,那堵胸膛鐵打似的,怎麼也推不動。

    淩泉乾脆一把握住她的手,說,「你說這件事與我有關,那你怎麼就不想想,為什麼我也會在這個奇怪的地方?」

    聞言,她怔住。

    是啊,她怎麼沒想過這個問題?她穿越來此還有道理,畢竟二十一世紀的袁心怡應該是凶多吉少,怕是活不成了,老天爺才會讓她來這重新活過。

    但是他呢?

    他在二十一實際可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,是人家說的黑三代,盯著國外名校高學歷光環,幫忙自家黑道事業轉型漂泊,根本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,他有什麼理由淪落至此?

    「怎麼,總算好奇了?」淩泉挑起一道眉。

    「你為什麼會在這裡?」她不情不願的問。

    「跟你一樣的理由。」他爽快地幫她解惑。

    「跟我一樣?這樣說來,你也……」她瞪大水眸,接著難以置信地驚喊,「這怎麼可能?!你好好的,怎麼會……」

    「倒楣吧。」他聳了聳眉,一臉無所謂的笑笑。

    她真是服了這個男人!事關重大,他居然還笑得出來。

    「雖然我一點也不想知道,不過出於正常人的好奇心態,你發生了什麼事?」她口是心非的說。

    他笑說,「你出事的那一晚,有人緊急向我通報,我趕過去的時後因為搶快,出了車禍,醒來之後就成了大晉王朝的淩泉。」

    她又是一怔。

    他這是什麼意思?他是拐彎抹角告訴她,他會出事,全是為了她?

    她才不相信!

    「少在我面前裝英雄,我看,是你自己開車技術不好,為了耍帥才會出車禍,況且,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出事……」

    說到一半,她自己先打住,面露遲來的驚愕。

    不對呀,那晚出事她都還沒詳說,他怎麼會知道……真非他說的全是真的?

    一時之間,她心情複雜得無法深思,只能一臉茫然的看著淩泉。

    「怎麼不再往下說?」淩泉好笑地問。

    望著那張永遠搞不清楚是玩笑,還是出於真心的笑臉,傅孟君頓時五味雜陳,覺得自己到了他面前,只有被耍得團團轉兒的份,不由得發惱。

    「反正,你的事與我無關,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紀,還是在這裡,我都不想管。」

    話罷,她扳起俏臉,轉身想走。

    不料,一雙手卻從後方將她抱住,緊緊鎖在溫暖寬大的懷裡。

    她僵住,感覺他的臉貼上來,靠在她的眉頭,火熱的呼息吹拂過臉頓。

    她能感覺到,沾上他氣息的那片肌膚滾燙泛紅,不必照鏡子也猜得到她肯定是臉紅了。

    “袁心怡, 我為了你在二十一世紀出車禍,你居然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,你這樣還算是個人嗎?”他溱在她耳邊戲謔低語。

    “你胡說什麼!什麼叫作為了我? 我……我根本與這件事無關。”

    “那一晚我擔心你,擔心得都快瘋了。”

    聞言,她水眸瞪得又圓又大,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。

    “你為什麼要擔心我?我可是要找出你的犯罪事證的檢察事務官,有人要把我處理掉,你應該比誰都高興。”

    “說到底,你還是想著顏佑誠?”他眯了眯黑眸,眼底充滿不屑。

    發覺耳邊的聲音陡然沉下來,攏在她腰上的雙臂也跟著一緊,她詫異不已。

    他這是怎麼了?顏檢察官又關他什麼事?

    “事到如今,你還不懂嗎?”

    “懂什麼?”

    “當晚是誰把你騙去那兒,好讓我大伯派去的人可以順利抓住你?你到底有沒有認真想過? ”

    腦中回想起當晚的情景,她猛然一凜,立刻用肩膀頂開身後的男人,轉過身瞪他。

    淩泉嘴角挑高,目光卻是極冷,似乎已猜到她想說什麼。

    “你是在影射那天晚上,是顏檢設我局? ”

    “顏估誠早被我大伯買通了。”

    “你胡說”,她氣得臉頰漲紅,拚命否定。“顏檢是講求公平正義的好檢察官,他才不像你們這種黑道分子,為錢為利,一天到晚幹一些傷天害理的壞事。”

    “你以為我是無的放矢嗎?”他冷笑。“要不是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裡,我立刻就可以拿出證據給你看。”

    正因為他們受困於此,再加上顏佑誠又是她仰慕已久的對象兼上司,她才會打死不信他的鬼話。

    “沒錯,眼前你根本沒有證據,話當然隨便你說,告訴你,你想對付我可以,但是你休想抹黑中傷顏檢!”

    傅孟君紅著眼眶撂下狼話,轉身小碎步奔高偏廳。

    看著那抹倉促離去的身影,淩泉沒打算追出去,反而懶洋洋的勾起笑。

    他不相信她真這麼傻,遲或早她會發現他說的全是事實,眼前她不過是無法相信自己居然被暗戀對像設計陷害,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。

    他不急,他會給她時間好好消化,反正不管是二十一世紀,還是在這個奇怪的古代時空,她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。

    只是……剛才只差那麼一點,就要告白了呢,真是可惜。

    淩泉自嘲地笑笑,坐回鋪著狐毛毯的太師椅上,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喝起酒,順便想著接下來,該用什麼法子鬧鬧這個口是心非的丫頭。

    他啜了一口酒,望著杯中晃動的酒液,帶著笑喃喃低語,“嘴上說過厭我,可是又老對我臉紅,袁心怡,你大概沒發現自己早對我動了心。”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10 PM

【第四章】

    轎子一抵達將軍府,才剛剛落地,紅蓼等人便圍上來。

    “恭迎將軍回府。”一票人齊齊跪了一地,個個臉上難掩憂心。

    簾子挑起,傅孟君白著臉出了轎,也沒招呼任何人,就這麼若有所思的直直往裡走,泛紅的眼圈看得出來方曾哭過。

    “將軍這是怎麼了?”蒔月壓低音量問著紅蓼。

    紅蓼一臉憂心忡忡的搖了搖頭,眾人又齊刷刷地望向主子失魂落魄的背影。

    “該不會是……真被首輔大人……”蒔月慘白著臉低語。

    “哎,別瞎說。”紅蓼使了個警告的眼色過去。

    另一頭,傅孟君已穿過通往滄雲閣的垂花門,推開朱漆雕花門,也沒掌燈。就這麼摸黑往窗邊的暖榻上一坐。

    回來的路上,她想過了,將事情的始末,前前後後仔細想了一遍。

    然後她哭了。

    因為她發現,樊仲宇說的恐怕是對的,那天晚上若不是顏佑誠那通電話,她也不可能就這麼沒頭沒腦的跑去,正中圈套。

    況且,那天她抵達周遭僻靜的荒廢農田時,根本沒看到何先生跟何太太,而就在她現身沒多久,那群流氓便跟著出現,一看就知內情不單純。

   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事實一一設局的人便是顏佑誠。

    她不敢相信,她那麼崇拜的上司,更是她暗戀的男人,原來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卑鄙小人。

    而那個被她當成流氓痞子,一天到晚找她麻煩的樊仲宇,竟然為了她賠上性命……這兩件事,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。

    其中最令她感到震撼的,竟然是樊仲宇為了她出車禍,一同穿越到這裡成了古人這件事。

    興許是沒談過戀愛的緣故,她對感情這種事很遲鈍,直到方才坐上轎子,在氣憤中緩過神時,她才想起在首輔府裡,樊仲宇不只抱了她,還說了哪些曖昧的話。

    他那是……在告白嗎?

    思及此,她整張臉泛起紅潮,浮現困窘的神色。

    有可能嗎?她以為那個男人討厭她,才會百般與她作對,每回都故意拆穿她的偽裝,要不就是阻止她搜證查案。

    難道不是這樣嗎?她咬了咬下唇,水眸湧上一抹困惑。

    一想起他的臉貼在耳邊,灼熱的呼吸噴酒在頰上,她的心跳不由得暗暗加快。

    她在亂想什麼!

    抬起雙手拍了拍雙頰,她強迫自己清醒過來,別再想著那個男人輕薄她的畫面。

    “袁心怡,你吃錯藥了,那分明就是性騷擾,性騷擾啊!”她重重捏了臉頰一把,然後幫自己倒了杯茶,狠狠灌了一口。

    放下瓷杯,她起身來到暖炕上,脫去了鞋襪,就這麼和衣側躺下來。

    可當她閉上眼,某張俊雅無雙的臉立刻浮上眼前,擾亂她的思緒。

    她氣呼呼的坐起身,揉著額側,兀自生起悶氣。

    “老天爺啊,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?為什麼一穿越,好人成了壞人,壞人倒成了好人,我喜歡的人想害死我,我討厭的人卻想救我……”

    她頸軟無力的往後一躺,沮喪的喃喃自語。

    一想到她崇拜已久的顏佑誠,居然想置她於死地,她的心就難受得緊。

    再想到那個令她頭痛的樊他宇——不對, 應該是淩泉,不是別人,偏偏他穿越來這裡後,又成了她的死對頭,她光想蒙頭大睡。

    “將軍,你不用膳嗎?”門外傳來紅蓼的請示聲。

    “不了,我不餓。”她閉起眼,胡亂擺了擺手。

    “將軍軍……首輔府給將軍送東西來了。”紅蓼無比謹慎地上呈。

    聞言,傅孟君倏然瞪大水眸,叢暖炕上跳起來。

    樊仲宇送東西來?會是什麼呢?

    傅孟君風風火火奔向門邊。

    門“咿呀”一聲打開,紅蓼也給嚇了一跳,直撫著胸口。

    自知舉動古怪,傅孟君尷尬一笑,趕緊追問,“是什麼東西? ”

    “是一封信箋。”紅蓼福身奉上。

    她伸手接過,打開那紙信箋,一支鎏金海棠鎮珍珠的簪花,隨著信箋一同掉落在地。

    紅蓼本是垂眉等著,正巧看見那支簪花,下意識彎身撿起,嘴裡不由由自主的讚歎,“好美……莫非是傳說中的美人簪?”

    “美人簪?那是什麼?”傅孟君不解的問。

    “將軍有所不知,美人簪可是大晉王朝開國皇帝,為了封後大典特地請宮匠打造的,再請高人念經加持,還讓當時的國師為簪花開光授印,因為開國皇帝迷信鬼神之說,所以格外注重這些。”

    “這跟美人簪有什麼關係? ”她越聽越迷惘。

    “聽說,當時的馨儀皇后對此簪愛不釋手,日夜不離發,而皇后本就是個絕世美人,美人最怕遲幕,可是這簪花似乎真有神靈護持,皇后的容貌十年如一日,竟然絲毫沒有老。根據記載,馨儀皇后即便白了發,

    直至下葬前,膚上未生一絲皺紋,一身肌膚白嫩如玉,宛若沉睡中的少女。”

    出生於處處講科學邏輯的二一十世紀,傅孟君不由得張了張嘴,聽得驚呆了。

    “後來這簪花便被傳成是美人簪,只要簪上它,便可保年華不逝,貌美如一日。”

    “這樣說的話,這金簪很貴重?”

    “那是當然了。”紅蓼將簪花遞還過去,福了福身。

    “不會吧!淩泉送這個給我做什麼? ”她驚詫的低喊,水眸直暗著手裡的簪花,簡直像在看一個燙手山芋。

    “會不會……”紅蓼壓低了嗓子。“首輔大人是在跟將軍求和? ”

    “求、求和?! ”當她已經知道淩泉就是樊仲宇,她可不會這麼想。

    “畢竟,首輔大人讓將軍平安歸來,不是嗎? ”

    “那是因為一一”她下意識想反駁。話到嘴邊才想起,她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她與樊仲宇穿越的事,立刻噤了聲。

    見主子面色複雜,紅蓼也不好再往下探,趕緊福身行禮,匆匆退下。

    目送紅蓼離去的身影,傅孟君才警覺到,即便她穿成了一個有權有勢的威風將軍,但並不代表她能在這個時空安生過日子。

    她頓時心煩意亂,左右翻了翻紙策,發現上頭未題一字,顯然淩泉只是讓人專程送這支簪花過來。

    先是那個擁抱,又無情拆穿顏佑誠的真面目,讓她失戀,眼下卻送來了支價價值不菲的美人簪過來。淩泉究竟想幹什麼?

    掩上門,回到暖炕上,她渾身無力的躺下來,舉高手中的美人簪把玩,晶亮的鎏金光芒刺得她雙眼發疼,一顆心卻撲通撲通地跳了整夜。

    簾子被挑起,傅孟君彎身下轎,雙腳一沾地,立刻就讓眼前熱鬧的情景吸引。

    鋪著鵝卵石子的街道上,兩側各色店鋪林立,杠著南北雜貸搖鼓叫賣的貨郎,以及自然彙聚成集市的小攤販,處處可見如織人潮。

    “將軍,您需要什麼,讓小的去買來便是,您何必親自上街跑一趟呢。”

    隨著一同出府伺候的紅蓼,利索的靠過來扶她出轎,再伸手幫她撫平因乘轎弄皺的裙裾。

    “我心裡悶, 想出來走走。”傅孟君的注意力早被周遭熱鬧吸引,哪裡還管得著她的言行舉止會引起紅蓼的疑心。

    過去的傅孟君除了宮宴與軍營,是不可能這樣輕裝上街閑晃的……

    看見傅孟君被前方的古玩鋪子吸引過去,紅蓼只得壓下心底的疑竇,趕緊追上。

    “小姐,來看看吧,我們店裡賣的可都是上等好貨。”古玩鋪的掌櫃出來招呼。

    傅孟君只是晃了一眼,便又往別間鋪子轉悠,她本來就不愛那些玩意兒,不過是臨時受吸引才靠過去。

    過去她忙著協助查案搜萆證,根本沒有太多時間好好逛街,做那些女人該做的事,如今她重生了,僅管時空背景不太一樣,但她早已經想好,不要再過先前的傻日子。

    樊仲宇說的沒錯,先前她都被顏佑誠利用了,被他當下人支使,還樂得暈陶陶,以為是被他看重,現在想來真是蠢斃了!

    她要大解放……前提是,得在古人的規矩下大解放。

    思及此,傅孟君漾起了笑容,腳步也跟著輕鬆起來,看見前方有間專賣胭脂水粉的鋪子,她不假思索便要走去。

    驀地,人群中突然冒出了幾名相貌平凡的布衫男子,他們一看見傅孟君便互相使了個眼色,尾隨她幾步後,忽然伸出手想拉住她。

    不想,一把摺扇不偏不倚地擊中男子差一點就碰上傅孟君的手。

    男子一驚,旋即將手收回來,與此同時,傅孟君察覺身後有異,下意識停住腳步往後一瞧。

    這一瞧,她立刻紅了臉,心底直喊倒楣,怎麼逛個街都能遇到這個冤家!

    只見淩泉一身襟口滾狐手的竹紋雪白錦衣,髻上插著白玉簪,襯上那張粉調玉琢的俊臉,簡直是天仙妖孽來著。

    傅孟君壓下鼓躁的心跳,強裝平靜的迎向淩泉,不想,她全副注意力全擺在他身上,沒發覺一旁那群面色詭異的布衫男子。

    “你怎麼會在這裡? ”傅孟君正要走近,驀地,一道冰冷的光芒閃過眼際,她還來不及看清楚,頸前已被多了一把劍。

    她當場僵住,聽見身後的紅蓼低聲尖叫,“來人啊! 將軍遇刺! ”

    遇刺?這種只有在古裝連續劇才能聽見的詞,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,當真作夢也想不到。

    一見要出大事了,鬧街上的尋常百姓紛紛走避,被她摒退的隨扈遠在轎子那一頭,人潮洶湧,這一時半會要趕過來救人,怕是遠水難救近火。

    傅孟君抖著唇,望著那名刺客。“這位小哥,你有話好好說,非得這樣嗎? ”

    “傅孟君,你這個叛徒,我家主公就是被你所害,才會丟了官職還下獄,你這個牆頭草,看我不收拾了!”

    “將軍,快還手呀!”紅蓼大喊。

    傅孟君腦袋一片空白,後知後覺的想起,身體原主可是驍勇善戰的將軍,據說身手了得,尤擅馬術與劍術,可她什麼也不會啊!

    傅孟君差點哭出來,說起來她這個檢察事務官,會的就是協助檢察官辦案,還有搜證等等,要真遇上要動拳腳的活兒,還真的是很不行。

    “傅孟君,去死吧!”

    刺客作勢將劍往她胸前砍,她嚇得抱頭想躲,可下一刻,一把摺扇敲上了刺客的胸口,緊接著是重重一個側踢,再眨個眼,刺客已被提到在地。

    傅孟君傻住,看著淩泉光靠一把摺扇,以及一套有章法的拳法就把刺客擊退。

    甭說是她,就連淩泉身後的那一票隨從,也全傻了眼。

    原因無他,只因他們熟知的主子,那個足智多謀的淩泉,向來不懂武,因此過去他總是隱身於暗處,幫著靖帝出策謀劃。

    即便如今靖帝大勢底定,也絲毫不敢大意,為防有人會對淩泉不利,加派了無數的高手牢牢守住首輔府。

    而淩泉身邊這批人,武力之高自是不在話下,是以,當何超目睹保護多年的主子,竟然能用如此倒落的身手擊退刺客,當下竟是狠狠愣住,完全無法反應。

    眼前的人,真是他們那個武弱多智的主子嗎?

    “想替你家主公報仇,再回去練個幾年吧。”淩泉一腳踩住了刺客拿劍的手。

    “喀啦”一聲,刺客的手骨硬生生被踩斷。

    傅孟君猛然回過神,立刻上前制止淩泉。“別再踩了,你會踩斷他的手。”

    殊不知,這個求情的舉動,頓時又引來旁人的驚愕。

    眾所皆知, 叱吒戰場的朱鳳將軍生性多疑,而且性情暴躁,加上自小長於軍營,深受嚴格軍紀影響,因此她治下嚴酷,從不心慈手軟。

    就連跟隨她多年的將領犯了錯,都難逃嚴刑懲戒,更遑論是一個刺客。

    眼前這一幕,不論是將軍府的人,抑或是首輔府的人,同感震撼與驚愕。

    “傅將軍幾時這般心軟了?”淩泉拐彎抹角的笑著提醒。

    聞言,傅孟君愣了下,旋即想起自己眼下的身份,不由得斂了斂神色。

    “我是說,要是踩斷了手骨,那就不好審訊了,還是先讓我的人把刺客抓回將軍府好好盤查吧。”

    她知道自己這是硬拗,轉得很硬,可她實在別無他法。

    淩泉笑眯她一眼,然後慢悠悠的拿開腳,刺客早已痛得一臉慘白,幾欲暈厥。

    見狀,何超暗暗心驚。倘若是一般的踩法,有武功底子的刺客,尚且不至於這般痛苦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淩泉這是用了內力。

    問題是,沒有習過武的人,哪來的內力?

    “依我看,還是讓首輔府來審吧。”淩泉啥著笑,銳利眸光淡談掃向一旁愣住的何超。“何超, 把人帶回府裡,讓
蔣貞審審。”

    蔣貞是淩泉的左右手,同是出策的能人謀士,淩泉不在便由他當家作主。

    “遵命。”何超連忙上前拎起刺客。

    一旁,紅蓼紅著眼眶挨近傅孟君。“將軍, 您沒事吧? ”

    “多虧了淩大人,我不礙事。”傅孟君扯開尷尬一笑。

    這太可笑了,堂堂一個上戰場打仗的將軍,遇到刺客居然還要別人來救,看來她想演好傅孟君的角色,恐怕有一些難度。

    紅蓼神情古怪的偷覷了淩泉一眼,淩泉也冷冷掃她一目,她立刻垂下眼,福身退到一旁。

    “好巧,上街走走也能遇見傅將軍,看來我倆還真是有緣。”淩泉笑中飽含戲謔的望著傅孟君。

    傅孟君打了個激靈,指了指不遠處的王記茶館。“為了感謝大人的救命之恩,末將請大人喝杯茶吧?”

    “不急,我想四處走走,不如將軍也一起作陪。”淩泉勾笑。

    傅孟君背部一涼,只能硬著頭皮答應。“好。 ”

    “將軍,那奴婢……”

    “有我在,其餘人就別帶了。”淩泉淡談一記眼神便截去了紅蓼的話。

    紅蓼暗暗一驚,垂下眼不敢多言。

    傅孟君沒察覺這兩人的眼神過招,只是配合的點著頭應允。

    也好,有些話確實得私下談,以免又招人懷疑。

    “紅蓼,你去幫我買點胭脂水粉,買好後便回轎子那兒等著。”

    “奴婢遵命。”

    支走了紅蓼, 傅孟君才換了口氣,水眸直瞪著淩泉,那一臉怨怪的模樣,看笑了淩泉。

    “剛才我救了你一命,你一點都不感激?”他笑問。

    “我當然感激,不過,我很懷疑那個刺客該不會是首輔府派出來的? ”

    “你這是在懷疑我? ”他挑高眉梢。

    “眼前想對付傅孟君的人,就只有剛上任的首輔大人,不是嗎?”她挖苦地說。

    淩泉笑了笑,眼角餘光一閃,捕捉到遠處布莊門口有幾道人影在徘徊,不由得一凜,牽起傅孟君的手便在小巷鑽去。

    發現淩泉將自己帶往少有人路經的窄巷,傅孟君心頭一跳,不由得緊張起來。

    “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?”

    “傻瓜。”淩泉只是別過臉,啼笑皆非的目兒她一眼。

    莫名其妙招罵, 她氣不過,正想反嗆回去,不料,她覷見方才兩人轉進來的巷口,出現了幾名身著青色錦服的男子。

    不會吧?!又是刺客?這個傅孟君過去究竟跟多少人結怨?

    “過來這裡。”

    一不留神,她已被淩泉拉進懷裡,帶往彎彎折折的井字巷另一頭,然後躲進一面女兒牆之後的死巷。

    傅孟君喘著氣,靠在淩泉的胸膛前,眼角餘光看見他環在自個兒腰上的手臂,粉嫩的頰兒霎時染紅。

    “別動。”她才想掙脫他的懷抱,他壓低嗓子喝斥。

    隨後,她聽見牆的另一側傳來腳步聲,以及斷斷續續的交談聲。

    “人呢? ”

    “方才明明看是從這個方向走進來。”

    “莫非是打草驚蛇了? ”

    “走,先回去稟報再從長計議。”

    腳步聲逐漸飄遠,傅孟君一顆心差點懸到嗓子眼,這才大大鬆了口氣。

    “怕了?”她頂上的淩泉好笑問道。

    “廢話!誰像你這種出身黑道世家的人,我可不習慣這種打打殺殺的事。”

    說罷,她一抬眼,正巧與淩泉俯近的俊臉碰個正著。

    兩人同時停住動作,一時之間,四目相接,她被他眼中的那抹光彩懾住,耳邊只餘自己狂亂的心跳聲。

    淩泉見她癡癡地望著自己,嘴角一挑。也不打算客氣,趁著這個大好時機,湊近她的唇邊印下一吻——

    “你這個色狼!”

    傅孟君回過神,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在恍神的狀態下,遭他偷吻,當下立刻張紅了臉兒,下意識用手便想打他一巴掌。

    怎料,淩泉一抬手便輕而易舉地制住她。

    “樊仲宇,你太過分了……”

    “這一吻我心安理得。”他自負地揚眉一笑。

    “虧你還有臉說!”她窘紅著雙頰,氣急敗壞地斥道。

    他理所當然的說,“為了你,我連命都賠了,你不給我這一吻,未免太說不過去,所以這一吻,我不內疚。”

    她咬住唇兒,雙頰滾燙如火,對上那雙深邃專注的黑眸,竟一時忘了原本想罵的那些話。

    “你為什麼要這樣? ”她佯裝生氣的問。

    “你知道原因,何必明知故問。”他目光湛湛的盯著她。

    終究是臉皮薄、不好意思揭穿兩人之間的曖昧,她心虛的別開眼,顧左右而言他,“你昨晚讓人送來金簪,那是什麼用意?”

    他送她美人簪,是準備示愛嗎?若是如此,他為什麼不當面相贈?或者,他這麼做是有特殊用意?

    豈料,淩泉笑笑地說,“好好收著, 日後你跑路若有急用,那支美人簪肯定能幫上很大的忙。”

    傅孟君傻了,臉色瞬間黑掉,差點大爆氣。“你說誰跑路啊? !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們姓樊的一樣,專門幹虧心事,跑路躲員警嗎?”

    “你知不知道剛才那些人是誰派來的?”淩泉噙笑問道。

    “我要是知道,還會跟你一起在這兒嗎? ”她氣呼呼的推了他一把。

    淩泉不痛不癢,只當是小貓撓胸,笑笑地將她楸回懷裡。

    “那些人是皇帝派來的,用意是為了盯住我。”

    她愣住。“盯住你? 你得罪皇帝了?”

    “不是我得罪皇帝,而是傅孟君得罪了皇帝。”他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。

    “那……剛才那些刺客也是皇帝派來的?”

    “不是。現在有太多人想殺你,畢意當初你可是靈帝重用的將軍,如今卻轉而效忠靖帝,許多前朝下獄的官員都恨你入骨,狠一點的則是找人暗殺你。”

    “你怎麼知道那些刺客盯上我?”她頓了下,忽然瞪大水眸。

    “等一下, 我知道了!你派人跟蹤我? ”

    “首輔府正在查朱鳳將軍,自然得派出探子看住傅孟君。”他大方承認。

    “所以首輔府派探子盯住我,而皇帝另外又派人盯住你?這又是哪條理? ”她被搞糊塗了。

    “你可是檢察事務官,應該不難推敲吧? ”他挑眉,笑得有些挑釁。

    她超討厭他那種表情!每回她潛入樊家相關企業葸證被拆穿時,他總是對她露出那種笑,簡直就是將她徹底瞧扁。

    傅孟君不服氣的瞪圓杏眸,迅速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想了一遍。

    “如何?有答案了?”他揚了揚下巴,慵懶地回睨。

    “我懂了,因為皇帝不信任你,所以才會另外派人看住首輔。”

    “你只說對了一半。”他微笑眨眼。

    “另外一半是什麼? ”她狐疑的瞅他。

    “淩泉一一也就是我,是當今靖帝最信任的心腹,他會找人盯住我,一方面是擔心我遭人暗算,一方面確實也是因為對我起了疑心。”

    “首輔府高手盡出,有誰能暗算得了你?”她蹙起秀眉,極不苟同。

    “傻瓜。”他搖頭輕笑。

    “為什麼罵我?”她氣呼呼的問。

    “時候到了,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罵你。” 他戳了戳她的額心。

    “好痛!別戳!”

    “你啊,太單純也太容易被騙,實在不適合玩政治與宮鬥。”他露出不忍看一個傻孩子一錯再錯的感歎表情。

    她漲紅了小臉,氣得直嚷,“是,你腹黑,你黑心,你黑道,你全身上下都是黑的,就你最適合玩宮鬥!”

    “除了我,別相信其他人。”他忽然斂起笑,正經八百的叮囑。

    相信他?過去她跟他可是敵對關係,儘管他口口聲聲說,是為了她才會出意外,但她又沒親眼看見,

    總是無法百分之百相信。

    他要她只信他,別信其他人,這未免太沒說服力!

    傅孟君本想出言反駁,轉念一想,不對,眼前她的身份正面臨窘境,她再怎樣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。

    思緒一轉,傅孟君吞回臨到舌尖的話。立馬改了說詞,“那現在你有什麼打算?傅孟君確實是個牆頭草,而且原本還有意謀反,你真打算把我交出去嗎?”

    “你是不是太小看了我?”他懶懶笑睨她。

    “什麼意思?”她蹙眉。

    “我若是打算把你交出去,就不會把美人簪送給你。”

    “啊?”這又關美人簪什麼事?對了!他剛才說,美人簪在她跑路的時候很管用……莫非他的意思是……

    看見那張花顏一瞬刷白,淩泉笑了,摸摸她的頭,用起哄孩子似的口吻說,“你總算開竅了。”

    她氣得拍掉他的手,難以置信的問,“你是要我逃走?!太過分了,我又沒做錯什麼事,做壞事的人是傅孟君——”

    “現在的你是誰?”淩泉淡淡用一句話堵住了她的嘴。

    她當場語塞,怒氣慢慢消退下來。

    他說的沒錯,眼前的她,橫看豎看就是傅孟君,這是怎麼也賴不掉的事實。

    除了他,不會再有其他人相信她不是傅孟君。

    “認清現實對你自己比較好,往後你得用這具身體,這個身份活下來,所以把袁心怡還有樊仲宇都忘了吧。”

    聞言,她不由得抬眼看向他,發覺他眸光清冷,神情不慌不亂,眉宇間端著一股處之泰然的氣勢。

    她一時竟瞧得發懵。這就是樊家最得意的接班人,那個從小就被讚譽為神童的樊仲宇。

    先前兩人一碰上總是吵吵鬧鬧,她也沒多注意他黑三代身份以外的事,眼前她忽然正視到,這個男人心思沉,遇事冷靜,反應敏捷,他的能耐超乎她的想像。

    “你怎麼這麼快就能接受這一切?”她還是忍不住問了。

    “就像你說的,我是黑道家族出身,我從小見慣了大風大浪,遇上了就得接受,難不成愁眉苦臉,哭鬧否定,事情就會改變嗎?”

    睿智,成熟,心思細膩……這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樊仲宇嗎?

    莫名地,望著眼前的淩泉,傅孟君的心不自覺地怦怦跳動。

    “為了我們好,從現在起,我們都得把過去的身份忘了,以後你也別再喊我樊仲字,我也不會再把你當成袁心怡。”

    “你說得有道理,我以後不會再喊錯了。”她一臉彆扭地承認。

    “真乖。”他故意伸手指碰她的鼻尖。

    她又窘又惱的躲開,瞪了某小人一眼。“但這不代表你可以隨便動手動腳! ”

    “別忘了,你的命運可是掌握在我手上。”他露出使壞的笑。

    “你心裡是怎麼盤算的?”事關生死,她不得不問個清楚。

    “靖帝上位才三個月,他志在鏟平前朝勢力,而你是他的心頭大患,大晉王朝的一半兵力掌握在你手上,他絕不能可能留你活口。”

    聞言,她面露驚悸的咬緊下唇,雙手緊緊找住衣襟。

    “不過你放心,我會找好時機助你逃離大晉。”見她一臉懼怕,他不禁收斂起戲謔,放柔了嗓音。

    “逃離大晉?那你呢? ”她下意識脫口。

    他揚了揚濃眉,一臉受寵若驚。“你這是在關心我嗎? ”

    心跳倏然漏了半拍,她心虛的改口:“才不是呢!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,誰曉得你會不會幫我。”

    他笑了笑,搖頭歎氣。“口是心非的傻瓜。”

    “我才不是傻瓜。”她不滿的嘟囔。

    “傻瓜,記住我的話,除了我,別相信其他人。”他拿起摺扇輕敲她額心一下。

    “傅一一淩泉,你再戳我一次試試看,信不信我揍你?”她臉紅低嚷。

    “想不想去逛逛?”他好笑地問。

    “跟你?算了吧!黑三代也懂逛街嗎?”她故作鄙夷的瞄他。

    曾見她那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,淩泉被逗得直笑,牽起她的手走出小巷,回到熱鬧的集市。

    “你得好好把握現在,過了這村可沒這店,往後跑路的日子可是很苦的。”他故意用調侃的語氣嚇唬她。

    “你這個人真的是無聊!”她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
    “一堆女人覺得我幽默風趣,我還懶得理她們,你竟然覺得我無聊。”他露出她不懂珍惜的惋惜神情。

    這人真的是一傅孟君被他激得滿臉憋屈,只好抬起手肘撞開他,兀自往兩旁鋪子逛去,懶得理他。

    望著傅孟君走進布莊的背影,淩泉慢慢收起臉上的笑,眼中蒙上一層凝重。

    她並不曉得,有多少人想置她於死地,她的處境越來越危險,他只能儘快安排她離開大晉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

    他已經失去她一次,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。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11 PM

【第五章】

    長樂宮裡,宮人捧著精緻小點與酒菜,魚貫進到偏殿的暖閣裡。

    臨窗的軟榻上,一身明黃色九龍戲水常服的靖帝,手裡把玩著一顆白棋,眉尖已緊緊皺起。

    淩泉穿著棗紅罩黑紗官抱,手中握著夜光琉璃杯盞,眉眼低垂,神情從容。

    “愛卿的棋藝精湛過人,就連朕也得甘拜下風啊。”

    眼看一盤棋大勢已去,白棋已被黑棋團團包圍,再走也不過是死局,靖帝索性放下棋子,端起管事太監奉上來的春茶,一口一口細細品茗。

    “皇上過謙了, 微臣這手棋藝不過是雕蟲小技,是過去為了在棋坊贏錢過口飯吃,才努力下功夫琢磨出來的。”

    由於作為皇子時並不愛先帝待見,異母弟弟登上龍位後,又對他百般猜忌,一度將他調度疆北之地看守,是以養成了靖帝生性謹慎壓抑,事事不露表面的沉著性子。

    這種面沉如水,暗裡卻是波濤洶通的人,往往最難防。

    淩泉垂下眼,望著手中那杯上等的春茶,嘴角微微揚動,似笑非笑,不露半點真是情緒。

    記得初初穿越來此的時候,為了弄清楚淩泉的一切。他一方面防著身邊的人。一方面旁敲側擊的套話,更私下找來昔日貼身照料淩泉的乳娘,以及過去淩家的老管事,透過這些人的描述,才得以揣摩淩泉此人的性格。

    倘若他不能演好淩泉,靖帝只會當他是言行有異,進而產生猜忌之心。

    他太清楚靖帝這種人的心態,他剛剛掌握大權,肯定誰也不信,即便是昔日助他奪位的功臣,若是一個不察,也可能論為權力鬥爭下的犧牲者。

    “好了,咱們不談棋。”靖帝揮了揮手,一旁的太監趕緊上前將棋盤撤走。

    “皇上心底有事,才會下得這般心不在焉。”淩泉放下杯盞,抱拳說道。

    “這裡沒外人,朕就直說了。”靖帝笑笑地望著他。

    “皇上請說。”

    “這段日子愛卿幫著朕掃蕩前朝亂臣,勞心勞力,聯全知道,也心疼愛卿前些日子遭人暗算,險些斷送生命。”

    淩泉面上不動聲色,心底卻明白,靖帝這是拐彎抹角在提傅孟君的事。

    “微臣受的不過是一點小傷,不足掛齒。”他不卑不亢的說道。

    “愛卿近來為了傅孟君費盡心神,不知可有查出什麼線索,或是找著她謀逆的罪證?”靖帝總算開門見山的問。

    過去是袁心怡想盡法子搜查他的罪證,怎知來到這個時空後,兩人的身份竟然顛倒過來,改換他這個當朝首輔在搜集她謀反的罪證。

    老天爺確實太會開玩笑,那個丫頭一定無法忍受,自己來到大晉王朝後,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個罪臣。

    思及此,淩泉嘴角微揚,但很快又恢復面無表情。

    他面對的可是一隻城府深沉,手段低調的老狐狸,他得做到面面俱到,才能順利瞞天過海,保住傅孟君。

    “啟稟皇上,微臣確實掌握了傳將軍兩面討好,私下卻攏絡親近大臣,意圖來個漁翁得利的謀反證據。”

    “喔?都是哪些證據?”雖然只是短短一剎,但靖帝方才露出了驚訝之色。

    畢竟,他派出去的探子回報,淩泉與傅孟君兩人近來互動古怪,似有私情,全然不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敵對關係。

    是以,當靖帝聽見淩泉直接承認傅孟君有意謀反,他不由得感到驚愕。

    原本他還以為,為了保住傅孟君,淩泉會努力粉飾太平,找個戴罪羔羊或藉口欺君……看來是他想錯了。

    “微臣私下審訊過昔日與傅孟君有私交的罪臣。他們全都招了,最重要的是,傅孟君軍營裡的副將,過去曾幫著她秘密訓練一支精銳的禁軍,據說為的就是在宮變之時,能夠闖入宮中挾持皇位的軍隊,而且,若是奪位不成,她還能打著護駕的名自保,心思其是縝密。”

    靖帝面色一冷,痛恨地斥道,“豈有此理! 當初這個女人在朕面前口口聲聲表示效忠,還說會幫著朕奪下大位,原來她是盤算著看朕與靈帝兩敗俱傷,她好趁虛而入,此女的心思當真太過陰險狡詐,即便她是不可多得的武將,朕也留她不得!”

    “皇上息怒。 幸虧傅孟君的詭計沒有得逞,皇上順利登基,攬握大權,諒她也不敢再癡心妄想。”淩泉出聲緩頰。

    這兩人果然有私情!靖帝心底冷冷想道。

    “那愛卿可有什麼對策,好好治一治這個朕的心頭之患。”靖帝故意這般問,旨在試探淩泉的心思與忠誠。

    而對於靖帝這點小心思,淩泉又豈會不知?

    他故意露出為難之色,好半響才說,“皇上有所不知,傳孟君手中握有半塊虎符,大晉有一半的兵力聽她號召,倘若草率辦她,只怕會引起禍端。”

    靖帝隱忍著不悅,面上平靜無波的點著頭。“愛卿說的沒錯, 是朕太心急了。”

    “還請皇上再寬限一段時日,先讓微臣想對策逼傅孟君交出虎符,屆時皇上要殺要剮,也就不必擔憂後患。”

    “還是愛卿思之其詳,朕就聽你的。”靖帝點頭允了。

    “能得皇上仰賴,是微臣之幸。”淩泉起身行禮謝恩。

    “陪朕下了一夜的棋,愛卿也累了,回去歇下吧。”靖帝面帶笑容的說道。

    “微臣告退。”淩泉作揖,退出了偏殿。

    淩泉剛走,靖帝便朝管事太監下令,“把孫安找來。 ”

    “喳。”管事太監連忙照辦。

    不多時, 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大內影衛悄然進到偏殿, 在靖帝面前跪下。

    “孫安見過皇上,皇上萬福。”

    “你查的沒錯,淩泉與傅孟君確實有私情,他在對朕行拖延之術。”靖帝面色發寒的說道。

    其實,方才淩泉手中握有的罪證,靖帝派去盯住首輔府的探子,早已先行回報,換言之,剛才靖帝是為了試探,才會故意演那場戲。

    他剛坐上龍椅,任何人都信不得,即便是昔日的軍師,助他登基的功臣也一樣。

    首輔府的大小事,隨時有探子回報,他早已掌握淩泉手頭查獲的一切。

    “皇上可有什麼打算?”沉默寡言的孫安抱拳請示。

    靖帝眼中閃過一抹陰毒之色,道,“傅孟君留不得, 既然淩泉有意保她,那朕得在他想出對策之前,先殺了傅孟君。”

    得了聖令,孫安低下眉眼。“皇上放心,小的知道該怎麼做。”

    話罷,跪地的黑色身影仿佛一縷黑煙,杳然無聲的離開偏殿。

    靖帝握著手中那杯春茶,目光就如同這杯茶一般冷。

    “唔,好癢……”傅孟君翻了個身,嘴裡咕噥一聲。

    站在暖炕旁的頎長身影,一邊忍住笑意,一邊又伸手戳了戳她粉嫩的臉頰。

    熟睡中的傅孟君只當是蚊蟲叮咬,抬起手胡亂揮了兩下。“走開……討人厭的蚊子, 去找淩泉……”

    “找我做什麼? ”

    低沉的嗓音驟然在耳邊響起,睡夢中的傅孟君立馬嚇醒。

    她彈起身,還沒看清炕邊的人影,下意識脫口大叫。

    所幸淩泉眼疾手快,及時捂住了她的嘴,然後將噙笑的俊臉挪近她面前。

    一見是熟悉的臉龐,傅孟君噎在喉頭的那聲尖叫,這才硬生生的咽下去。

    她氣惱地拉開臉上那只大手,壓低音量斥責,“你差點嚇死我! ”

    “你為了幫顏佑誠辯證查案,什麼都敢做,這樣就能嚇死你?”他嗤笑地說道。

    聽出他話中的調侃,她咬了咬唇,有絲心虛又氣餒的岔開話題。

    “你是怎麼進來的? ”

    “當然是想辦法進來的。”他聳了聳眉。

    “你幾時有輕功了?”她驚愕地瞪大水眸。

    “你想到哪兒去了? ”他失笑。

    “我是打暈後門的守衛進來的。 ”

    “黑道就是黑道, 到了古代還是走後門。”她切了一聲,忽然想起那天刺客的事,忍不住又問,“你為什麼會打架?”

    老實說,她一直以為黑三代的他,靠著前人打下來的家業坐享其成,從小就被送出國栽培,應該跟那些軟腳的貴公子一樣不可靠。

    但那天看他的身手,應該是個練家子,這完全顛覆了她的想像。

    “依照你對我的黑道邏輯,我不應該會打架嗎?”他好笑地反問。

    “那不一樣啦!”她臉紅的強調。

    “如果你五歲就被仇家綁架,七歲被堂哥設計綁票詐騙贖金,你一定會想辦法讓自己變得更強。”他戲謔的說。

    她愣住。沒想到他竟然有這樣的經歷……看來,過去是她想錯了。

    見她一臉呆怔,眼神有些同情,淩泉笑笑的岔開話題,“你也太大意了,連我在你床邊站了這麼久都沒發現,這麼沒有警覺心,還說你不是傻瓜。”

    她又尷尬又不服氣的反駁,“外頭都有人守著呀,再說,這裡是將軍府,有誰敢這麼大膽闖進來行刺。”

    畢竟,又不是全天下人都知道,眼前這個傅孟君已經武功全廢,外頭的人肯定還是懼怕於她兇悍善戰的威名。

    “皇帝已經知道我跟你的事了。”淩泉收起笑,眼神幽寒的說道。

    看著神情冷酷的他,傅孟君忽然有些不習慣,不由得暗暗打了個激靈。

    “我們有什麼事? ”她不解地問。

    “我故意讓皇帝以為我跟你有私情,他知道我不是真心想辦你,一定會派出大內高手來殺你。”

    “不會吧! ” 她驚惶的低呼,雙手捏緊了錦被。

    “皇帝早派人盯住首輔府,他手邊肯定早有傅孟君謀反的證據,可他還是在我面前演了場戲,可見他城府有多深。”

    “廢話!能當上皇帝的人,絕對都是些狠角色,這下我怎麼辦?”她一臉發愁。

    淩泉笑了笑,戳她額心。“你也會怕死啊? ”

    “當然。誰不怕死。”她掮著額頭瞪他。

    “把這個拿著。”他從滾邊交襟的夾層裡取出一個小瓷瓶。

    “這是什麼? ”她納悶地接過來。

    “解藥。”

    “能解什麼? ”

    “靖帝身邊有一個影衛叫孫安,此人擅長下毒,如果我沒想錯的話,靖帝應該是會派孫安來殺你。”他垂下眼,望著她捏在指間的小瓷瓶。

    “你怎麼知道? ”她半信半疑的瞅他。

    “猜的。”他揚起戲謔的笑。

    “猜的?事關我的生死,萬一你猜錯呢?”她當場爆氣,差點把小瓷瓶扔上他的臉。

    其實,淩泉哪裡是用猜的,他早把靖帝身邊的人調查清楚,更仔細推敲過靖帝的處事作風,過去他還在二十一世紀時,能夠把樊家的事業重新包裝漂白,靠的自然是他腦袋。

    他擅長投資理財,懂得怎麼精算機率,這樣的能力並不只局限於商場,即便是用在人的身上,一樣行得通。

    每個人的習性與作風,都是可以經過嚴密的推敲來預測,這些古人到底沒有他這個受過現代菁英教育的人聰明,皇帝又怎麼樣?他根本不放在眼底。

    但這些話,他當然不會對傅孟君說,說出來就太沒意思了。

    “我不會猜錯的,來的人一定是孫安,他會在你的膳食或者茶水裡下毒,讓你死得突然,沒人知道死因,自然也就沒人會追問,靖帝忌憚你手裡那塊虎符,若是冒然辦了傅孟君,傅孟君率領的軍隊會籍機造反,但如果你死於意外,那可就不關他的事。”

    “這些古人真是太狠毒了!”她打了個寒顫,緊緊抱住自己。

    “這個解藥能解世上百毒,聽說是淩泉過去從一個高人那裡得來的,他一直隨身帶著。”

    “萬一解藥沒用呢? ”她緊張地追問。

    這一次淩泉卻沉默了。

    傅孟君的心啪噠一聲,跟著重重摔在地上。

    “不會的,既然淩泉總是不離身,我相信這解藥是真的,一定會發揮作用。”他目光沉沉的說道。

    她扯開一抹苦笑。“也只能相信了, 不然能怎麼辦?”

    見她神情低落,淩泉心裡發疼,伸出手便將她抱進懷裡。

    靠在他堅硬的胸膛前,她一時怔了,意也忘了推開他。

    “有我在,不會有事的,這一次我一定會讓你平平安安的。”他信誓旦旦的安慰著她,一雙狹長的美目凜冽眯起。

    “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? ”她心跳怦怦地問。

    “又要玩明知故問的遊戲嗎? ”他低下頭笑睨懷中紅了粉頰的人兒。

    一對上他那雙織熱的目光,她心慌的別開眼,急急反駁,“我哪有明知故問, 你少胡說。”

    他笑了笑,眼底有著深濃的寵溺,也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逼她面對。

    畢竟,眼前還有一關生死門等著他們去跨。

    他捧起她嫣紅的臉兒,神態嚴肅地提醒,“記得, 別把解藥的事告訴其他人,等你中毒後,立刻喝下解藥,解毒的過程恐怕沒這麼快,在這期間,肯定會有人去通報首輔府,打著查桉的名義,我會即刻派人把你的屍身街進首輔府,到時候你應該已經醒了,我會安排一輛馬車送你離開大晉。”

    見他這麼嚴謹小心,她不敢再開玩笑,緊張的猛點著頭。“好, 都聽你的。”

    “孟君。”他突然喊了她一聲。

    聽見這個陌生的名字,她的心沒由來的皺緊一下。

    忽然好懷念過去他喊她袁心怡的時光……但那已經是回不去的從前了。

    他含笑的凝視著她,摸了摸她的臉。“別怕,不管發生什麼事,我都會保護你。”

    兩朵紅露悄悄在她頰上綻放,她咬緊下唇,點著頭,出於困窘,不敢有所回應。

    他笑了笑,將她抱緊一下,然後轉身離去。

    第一次這麼認真目送他的背影,她忽然……忽然好想沖上前抱住他。

    傅孟君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,連忙搖搖頭,躺回炕上,拉高錦被蒙住直冒熱氣的小臉。

    別胡思亂想,眼前她該擔心的是她這條小命,而不是她跟淩泉之間的暖昧。

    “傅孟君, 清醒一點。”她用一手拍拍臉頰,另一手握緊了救命小瓷瓶,翻了個身面向炕裡,催促自己趕緊入睡。

    不多時,她便昏昏沉沉的睡去,到了下半夜,燈罩裡的燭芯燒滅,房中光線盡失,四下一片幽靜。

    驀地,那扇八樓繡花窗被輕巧推開,一道黑影躍入房裡,走向臨窗暖榻邊的小茶几,掀開茶盅蓋,倒入一小撮粉末,然後又悄無聲息的循從來時路離去。

    天微亮時,傅孟君翻了個身,迷迷糊糊轉醒,習慣性地下炕找水喝。

    她來到小茶几前,胡亂替自己倒了杯水,咕嚕嚕喝下,然後又爬回炕上繼續睡……
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11 PM

【第六章】

    時近晌午,首輔府與往常無異,一片井然有序,下人各自幹著手邊的活兒,時不時有朝中官員上門求見。

    書房裡, 淩泉坐在紫檀蓮腳長案後,手裡捧著茶盞,低眉斂目,聽著坐在紅木圈椅上的禮部侍郎說著兩天后的宮中慶典事宜。

    “幾個老太妃都不願出面,太后被廢,幾個公主被貶為庶人,皇上膝下的皇子又年幼,慶典上恐怕場面冷清……”

    由於靖帝發起的這場宮變起得突然,與靈帝相關的皇室成員一個個遭到清算,是以坊間開始流傳新皇心狠手辣的傳聞,這對於剛要推行的新政,恐怕會產生反面影響,禮部擔憂此事,只得找上首輔參詳。

    新皇剛剛即位,必得向百姓樹立威嚴,慶典宴請百官,更會找來民間權貴與地方仕紳一同入宮祝賀,因此歷朝皇帝特別看重這些慶典。

    禮部侍郎放下杯盞,起身作揖。“關於這件事,不曉得淩大人怎麼看……”

    淩泉掀了掀唇,正想開口,外頭卻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。

    “大人。”何超出現在書房門口。

    “何事這般慌張? ”淩泉不動聲色的問。

    “大人,出事了。”何超瞄了一眼禮部侍郎,不知該不該說。

    淩泉心下一凜,面上卻紋絲不動。

    “何事? 無妨,說了吧。”何超抱拳說道: “將軍府出大事了,聽說……傅將軍暴斃了。”

    “匡啷”一聲,杯盞摔落地上,發出尖銳的聲響。

    禮部侍郎驚詫的望向淩泉。“大人, 您還好嗎? ”

    只見淩泉倏然從位子上站起身,俊臉鐵青,眼神震懾。“這是何時發生的事? ”

    “約莫半個時辰前發生的……”何超又瞄了一眼禮部侍郎,謹慎的說,“是首輔府派出去的衛兵回報的。”

    美其名是衛兵,其實根本是探子。禮部侍郎怎會聽不出話中的蹊蹺。

    “傅孟君率領大晉王朝過半兵力,她若死於非命,必定會出亂子,即刻派人去將她的屍身送進首輔府,別讓任何入碰著她。”淩泉神色難掩焦灼的命令道。

    “屬下即刻去辦。”何超行禮退下。

    “這傅將軍好端端的,怎麼會突然暴斃呢?”禮部侍郎詫異的說道。

    “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內情,我若是不好好查清楚,恐怕無法安撫傅將軍底下的那些將領。”淩泉用這一席話圓了剛才的命令。

    “大人所言其是。 ”禮部侍郎也不疑有他,連聲贊同。“大人貴為我朝首輔, 幫著皇上掌管內政,舉凡朝中百官俱是大人所管,大人勞心勞力,可說是皇上的左右手,大晉社稷之福。”

    “李大人謬贊了。”淩泉面無笑容的說道。“我不過是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罷了。”

    眼下時機敏感,他說的每句話,到最後都會傳入靖帝的耳裡,即便是一個小小的禮部侍郎也輕忽不得。

    “大人還得操心傅將軍暴斃之事, 那下官也不好再勞煩大人費神,下官還是先打道回府,擇日再來向大人請教。”禮部侍郎起身告辭。

    “李大人走好。”淩泉點頭送客。

    禮部侍郎走後不久,何超夥同他帶去將軍府的守衛,將傅孟君的屍身運回首輔府,擱進了鳳兮閣的偏院。

    古人的忌諱多,一聽是暴斃而亡的屍身,下人們爭相走告,誰也不敢靠近鳳兮閣。

    淩泉壓下心底的焦躁,在那幫下人面前佯裝若無其事的進到偏院,然後隨意找了個藉口支開何超,讓他去找仵作過來驗屍。

    待到四下無人之時,淩泉才掀開了蓋住擔架的白布。

    傅孟君躺在上頭,一身絳色繡菊裙衫,臉色與唇色俱是蒼白,長長睫毛掩下來,雙手交放在腹上,手背冰涼。

    他胸口一窒,一把攥緊了那雙纖手,低喚,“孟君, 孟君?你可有聽見? ”

    淩泉不離身的藥瓶不可能是假的,淩泉的奶娘說過,那是一個得道仙人賜的靈藥,聽說淩泉曾經用那藥救活了險些被毒死的傳訊鳥。

    那藥不可能沒效,絕不可能……

    淩泉眼神逐漸發寒,撫上了傅孟君冰涼的頰。“孟君, 你不能死。”

    擔架上的人兒依然一動也不動。

    他難以置信的僵住,眼眶發灼泛紅,胸中積滿了怒與怨。

    “是我的錯,我不該賭這一把,我應該不顧一切帶你走,孟君,是我太自大了,該死的人是我,不是你。”

    他這是在告白嗎?

    傅孟君拚命憋著氣,因為他這突來的感傷告白,開始心生愧疚。

    其實,當何超等人把她送進首輔府的時候,她就恢復意識了,當下還覺得很不可思議,想不到那罐小瓷瓶居然真的有效。

    記得是天亮後不久,當紅蓼來搖醒她的時候,她一睜開眼,發現自己下半身麻痹不能動,而且嘴唇發麻,才發現自己中了毒。

    趁著紅蓼驚慌失措去請大夫的時候,她立刻將小瓷瓶裡的藥一飲而盡,再接著她就不省人事了。

    然後當她再醒來時,人已經到了首輔府,她心下既詫異又佩服,沒想到淩泉料事如神,事情全在他的預料之中,逐一發生。

    她終於明白,他會當上樊家的接班人,不是沒有道理的。

    只是……她不過是想嚇唬他,沒想到他會突然真情流露,這下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,不知道該不該出聲。

    “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離開的,我現在就去找你。”

    慢著!他想做什麼?!他不會是……

    心下一個咯登,傅孟君不敢再裝死,立馬睜開眼坐起身。

    “我沒事,我沒事!”她緊張兮兮的盯著淩泉,就怕他真會幹傻事。

    不想,原以為會一臉哀戚的淩泉,臉上竟然掛著戲謔的笑。

    她呆住,接著恍然大悟。“你早就知道我沒事? !”

    他戳了她氣憤的臉頰一下,像逗弄小動物似的說,“我說過,我不會讓你出事,我的能耐沒這麼差。”

    “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全是在演戲?”她紅著臉,生氣地問。

    淩泉笑而不語。

    笑得這麼賊,肯定是在演戲誆她。

    傅孟君瞪大水眸,氣得直咬嘴唇,在心底把他臭駡一氣。

    可她哪裡會知道,淩泉的後背與手掌心裡已汗濕一片,方才一度興起了自我了斷的念頭。

    “好了,別鬧了,眼下傅孟君暴斃的事,很快就會傳進皇宮,你得抓緊時間趕快上路。”他扶著她站起身。

    “可是我走了,那你要怎麼對皇帝交代?”

    “我自有對策,不用你來操心。”他淡淡地說。

    見他不願多談,她縱有滿腔的疑問也只能作罷。

    淩泉領著她來到鳳兮閣的寢房,繞過一扇御賜琉璃屏風,後面那片牆掛著一片竹簾,

    撥開竹簾後便見到一道秘門。

    “這是淩泉特地鑿建的密道,通往清河街的某條暗巷,清河街距離皇都的北門其近,出了北門再轉進黃坯山,那裡有一條山路能通往魏國的沛縣。”

    “啊?”她滿臉困惑的蹙起秀眉。

    知道她對這裡的地理環境不熟悉,淩泉也不怪她,只是盡可能的交代妥當。

    “總之,你出了密道後,我已經安排好一輛馬車,以及可靠的馬夫在那兒等著。”

    “我明白了。”她難忍恐懼的點著頭。

    淩泉見她一臉惶然不安,心有些疼,不由得將他摟進懷裡,貼在她耳邊安撫低語,“放心, 我很快就會去找你。”

    啊?這樣說來,他是打算先留下來掩人耳目,再去找她會合?

    聞言,傅孟君不安的心總算定下了一些。

    曾幾何時,她已經視他為親人,兩人生死同命,誰也離不開誰了。

    “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,你也千萬要小心。”她抬起臉兒,水靈靈的大眼隱約有淚水在滾動。

    見狀,淩泉胸中一緊,捧起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,纏綿地吻住。

    傅孟君沒有反抗或阻止,就這麼任由他吻著。

    “好了,趕緊上路吧。”淩泉強迫自己結束這一吻,推開秘門,親自送她進密道。

    傅孟君站在黑沉沉的密道裡,忍不住一再回首顧盼。

    淩泉逆著光站在門口,她看不清他的神情,但她知道,此刻他臉上肯定是寫滿了擔憂。

    她低下頭,就怕自己哭出來,趕緊轉過身,摸黑在密道中奔跑。

    看著那道嬌小的身影獨自一人投向黑暗,淩泉的心跟著擰緊,但他無能為力,為了安排好接下來的一切也不得不放她一個人。

    “除了我,誰都別信……剛才忘了提醒你,只希望你有把我的話聽進去。”他眯起眼,憂心忡忡的說道。

    傅孟君哭了。

   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,她停下奔跑,用手背抹去臉頰的淚水。

    原本她很討厭他,甚至因為他的黑道背景,對他充滿了輕蔑的敵意,沒想到今日他居然成了她最在乎的人,而且還是拼了命要救她的恩人。

    她一定要活下來!她要等著他來,他們要一起逃離大晉。

    抱持著這樣的信念,儘管怕黑,但傅孟君仍是悶著頭拚命往前跑。

    終於,跑了好長一段路,中途她還小歇了片刻,總算抵達了密道盡頭。

    她順著密道的地形往上爬,察覺頂上有個小洞,洞上似乎壓著什麼,她伸出雙手努力去推,可她力氣太小,怎麼也推不動。

    她急出一身汗,差點哭出來,好不容易來到這裡,難不成就為了一道推不動的石蓋功虧一簣嗎?

    就在這時,石蓋忽然動了!

    她驚喜的看著石蓋被搬開,一張蓄著白胡的老臉湊近洞口,咿咿呀呀的比著手勢。

    傅孟君這才驚覺,對方原來是個啞巴,她趕緊出聲,“我是淩泉的人。”

    那名啞巴老伯激動的點著頭,然後伸手把她拉出密道,讓她得以重見天日。

    傅孟君連爬帶跪的出了密道,抬手抹去臉上的汗水,張望四周的景色。

    啞巴老伯將石蓋掩回去,然後用幾塊不起眼的石子掩飾石蓋,之後趕緊拉她站起身。

    “伊啊咿啊啊……”啞巴老伯嘴裡發著聲音,手指著某一個方向。

    博孟君跟著啞巴老伯走,走出無人小巷,一輛馬車就停在巷口,老伯用手勢催促她趕緊上馬車,還從馬車裡拿出了一件斗篷讓她穿上。

    她一臉感激的收下,飛快套上那件素緞斗篷,並將連帽戴上,好掩藏她那張醒目的臉。

    “老伯,我們先別出皇都,先上陳記客棧。”上馬車之前,傅孟君拉住老伯的手,在他手心上把一個字一個字寫下來。

    啞巴老伯立刻搖頭,滿臉的不願意。“咿啊咿啊! ”

    “你聽我的,沒事的,我只是去找個人,淩泉信我。”她又在老伯手上寫下這串字。

    她看得出來,這個老伯是個老實人,而且應該很聽淩泉的話,不得已之下,她只好把淩泉的名義搬出來。

    果不其然,她一寫下“淩泉信我”這句後,老伯便妥協了。

    於是原本該直接出皇都西門的馬車,改道返回皇都鬧街的陳記客棧。

    抵達客棧,傅孟君立刻下了馬車,放下頭上的帽子,這時,早已等在客棧門口的紅蓼眼睛一亮,立刻靠過來。

    “將軍,你真的沒事! ”紅蓼又驚又喜。

    “噓,小點聲,別讓其他人聽見。”傅孟君拉下帽簷,小心翼翼的觀察四周。

    紅蓼怔了一下,下意識往客棧樓瞄了一眼,然後又若無其事的挪回來。

    “淩大人可真是有心,居然替將軍設想如此周到。”

    “他真的是料事如神。” 傅孟君威歎地說道,然後又緊張兮兮的拉著紅蓼上馬車。“好了,我們可沒時間繼續磨蹭,得趕緊上路。”

    “我們這是打算去哪兒?”紅蓼不解地問。

    “先出北門,再轉黃坯山,然後再去魏國。”傅孟君小聲說道。

    “啊””紅蓼忽然叫了一聲。

    “怎麼了?”傅孟君差點沒被嚇破膽。

    “奴婢把包袱忘在客棧了,將軍且等等,奴婢這就去拿回來。”紅蓼一溜煙兒下了馬車往客棧跑。

    傅孟君不疑有他,待在馬車上等著紅蓼回來。

    “將軍對不住,奴婢太冒失了。”投多久,紅蓼便拎著包袱回到馬車上。

    “沒事。”傅孟君反過來安慰她。“這事情發生得突然, 你一定也亂了套。”

    記得當時紅蓼遣人去請大夫後,便又回到房裡照顧她,她想起她這一走,整個將軍府不知會成什麼樣,紅蓼又一直這幫她,便忍不住將事情始末全盤托出。

    紅蓼一聽,便紅著眼眶說要追隨她一塊兒走,她被紅蓼的有情有義感動,可她又不清楚淩泉後邊的計畫,只好讓紅蓼線上客棧等著。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12 PM

【第七章】

    馬車開始移動,啞巴老伯揮動馬鞭,領著馬將她們帶向皇都北門。

    順利出了皇都之後,就在前往黃坯山的山道上,馬車忽然慢了下來。

    傅孟君心頭一凜,不由得撥開簾子探頭往外看。

    “伊啊伊啊!”啞巴老伯一臉驚慌的指著前方。

    她順著老伯指的方向看去,發現前方的路竟然被一群人擋住,那群人清一色是男子,穿的是尋常人家的衣衫,應當不是官府的人。

    “傅孟君,還不快點滾下車!”領頭的青衫男子從馬鞍的劍袋抽出了一把長劍。

    聞言,她呆住。這怎麼可能!對方居然知道馬車裡的人是她!

    依照淩泉的謹慎細心,應當不可能計畫外泄,莫非……傅孟君回過身,望向馬車裡的紅蓼。

    紅蓼面無表情的看著她,臉上並無焦灼或擔憂。

    見狀,傅孟君心底一沉,抓住簾子的手背隱隱泛白。

    “紅蓼,是你嗎?”她白著臉問。

    “是我做的。”紅蓼面不改色的承認。

    “為什麼? ”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紅蓼騙了。

    “良禽擇木而棲,將軍這棵樹要倒了,做奴婢的當然要另外擇木而棲。”紅蓼淡淡的說道,臉上毫無一絲心虛或愧疚。

    “外頭那些人是誰? ”她心寒的問。

    “是左大將軍的人。”紅蓼也不打算隱瞞,直截了當說出來。

    左大將軍?喔,她記得了。

    軍營分成兩個派系,一是以傅孟君為主的傅家軍,一是左振剛為主的左家軍。

    儘管兩人地位相當,可傅孟君手中握有半塊虎符,硬是比左振剛更有說話的份量,也備受靈帝的重用,為此,左振剛似乎一直耿耿於懷。

    “所以左振剛就是你選中的下一棵樹?”傅孟君冷冷地問。

    “為了活下去,奴婢不得不這麼做。”紅蓼說得理直氣壯。

    傅孟君心灰意冷的說,“好一個理直氣壯,我這麼信任你,擔心我若是一走,你便失了依靠,才會將淩泉的安排告訴你,想不到你竟然背叛了我。”

    紅蓼不赧不懼的真視著她。“我們跟你不一樣,我們得靠主子吃飯,主子好我們便好。主子倒了,我們的命運也不會好到哪兒,既然將軍已經不能倚靠,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,自然也有權選擇離開。”

    其實紅蓼說的沒錯,人不為己,天誅地滅,這就是人性……

    是她太傻了。

    傅孟君忽然想起淩泉千叮萬囑的那句話一一除了我,誰都信不得。

    原來,淩泉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事,所以他才會這樣告誡她。

    “咿啊咿啊! ”馬車外頭傳來啞巴老伯驚慌的叫聲。

    傅孟君掀開簾子,拉住老伯的手,一把搶過馬鞭,然後用嘴形慢慢地說,“老伯,你走吧,我不想連累你。”

    啞巴老伯搖了搖頭,表明不願離開。

    傅孟君心下感動,儘管她與老伯並無任何交情,老伯也可能只是忠於淩泉所托,但至少他在危急之刻,還一心想完成他允諾的事。

    “你快走,我們分開逃。”傅孟君扔掉馬鞭,抓過老伯的手寫下這句話。

    老伯憂心的看了她一眼,見她目光堅定,神情堅持,也只能為難的點頭答應。

    “傅孟君,你這個叛國賊,你逃不了的!”堵住去路的那夥人不耐煩了,開始叫囂挑釁。

    傅孟君扶著老伯一起下了馬車,暗暗向老伯使了個眼色,然後兩人分成兩頭往山林裡跑。

    “她要逃走了! ”那夥人在遠處大叫。

    “追上去!”

    聽見那群人揮動馬鞭,馬兒撒蹄奔走的聲音,傅孟君心中一緊,沒命似的在茂密的野林裡拔腿狂奔。

    樹枝刮破了她的衣衫,也在她臉上劃下好幾道血痕,腳下磕磕絆絆的,好幾次被樹根絆倒在地,腳上全是傷。

    可她不敢停下來,就怕被那夥人追上,她不要命的拚命跑,最後實在筋疲力盡了,只好找了棵粗壯的大樹躲起來。

    她縮在樹後,將自己抱成一團,胸口不停地喘,豎長了耳朵聽著周遭動靜。

    “人去哪兒了?”

    驀地,交談聲從不遠處傳來,她心下一驚,趕緊用雙手掮住口鼻,就怕自己的喘息聲會曝光形跡。

    “找到了,她在這裡。”

    有道人影不知何時靠近,傅孟君一窒,抬起頭看,對上紅蓼面無表情的臉。

    紅蓼朝著另一方大喊,“傅將軍在這裡! ”

    傅孟君從來沒這麼惱過自己,她太天真了,竟然以為紅蓼是真心待她好,原來她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生存,才會效忠於她。

    如今傅孟君大勢已去,紅蓼便一點情分也不顧的選擇背叛,原來不管身在哪個時空,人性都一樣醜惡。

    顏佑誠利用她、設計她,眼下又有一個紅蓼背叛她……淩泉罵得對,她真的是傻瓜,一個善良好騙的傻瓜。

    這一刻的傅孟君,心寒至極,怨的不是紅蓼,而是她自己。

    她不該忘了淩泉時時掛在嘴邊的告誡,是她害了自己。

    “你逃不了的,還不如乖乖就範。”紅蓼冷玲的說道。

    傅孟君靠著背後的樹幹,緩緩站起身,與此同時,左振剛派來的人馬已團團將她圍住。

    “將軍有令,人若逮著,直接除掉,以防後患,只要把屍身帶回去交差即可。”

    聽見青衫男子這般說道,傅孟君心底發涼,腦中一片空白。

    驀地,一道淩厲的風聲劃破眾人耳際,就在眾人還未看清那是什麼時,紅蓼淒厲的慘叫聲已先回蕩在山林裡。

    傅孟君定睛一看,發現紅蓼腹部中了一箭,她一邊發出慘叫一邊跪下來。

    “有埋伏!”青衫男子大喊。

    下一刻,又一支箭奇准的射中青衫男子,而且這回是直接命中要害。

    “快逃! ”見領頭的人額心中箭慘死, 其餘的人嚇傻了,紛紛逃竄。

    紅蓼捂著中箭的腹部,朝著傅孟君伸出手。“將軍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
   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,傅孟君完全無法反應,就這麼瞪大水眸呆在原地。

    “救救我……”紅蓼發出可憐的求救聲。

    傅孟君於心不忍,正想上前查看她的傷勢,驀地,一道聲音制止了她。

    “你要是救她,那你就是世上最傻的人。”

    聽見熟悉的低沉聲音,傅孟君頓時淚水奪眶,轉身一看,淩泉一手握弓一手持箭,寒著張俊臉走來。

    “淩泉……”碰上這樣的生死關頭,她害怕得哭了。

    “我是怎麼跟你說的?除了我,誰也信不得,你卻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。”他語氣冰冷的訓斥。

    “我以為紅蓼她是真心為我好……對不起……”她愧疚又懊悔的低下頭,哭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。

    淩泉無聲歎了口氣,將箭放回背後的囊袋,拉起她的走往另一個方向走。

    “救救我……”紅蓼倒在地上,發出淒厲的叫聲。

    傅孟君僵了一下,下意識想回頭看,淩泉卻扯住她,硬是將她帶走。

    她不安的望向淩泉,他沒看她,神情冷酷的直視前方。

    “那是她的報應,誰也救不了她。”

    這一刻,她才明白淩泉是個狠起來就絕不輕饒的人。到底是出身於打打殺殺的黑道家族,恐怕這種事他見得比她多。

    “一個人值不值得他人伸援手, 端看於他的人品,這個人為了生存不擇手段,甚至背叛了信任她的主子,這種人絕對留不得。”淩泉這麼對她說。

    傅孟君不敢再多說什麼,只是低著頭,忍住滿眼的淚,任他牽著自己的手回到剛才的山道上。

    馬車已經不知去向,只剩下一匹馬被綁在一棵樹旁。

    淩泉始終寒著臉,他先將弓擱回背上,再將她抱上馬,緊接著坐上馬背。

    “你會騎馬? ”她紅著眼眶好奇地問。

    “我會的可多了。”他的語氣依然冷冰冰的,也不看她一眼,逕自揮動馬鞭。

    馬兒開始奔跑起來,傅孟君第一次坐在馬背上,不禁有些害怕,伸手抱緊了身前的淩泉,將臉貼在他寬闊的背上。

    她知道淩泉在生她的氣,他氣得沒錯,他好不容易安排了這一切,卻因為她錯信了人性,導致功虧一簣。

    思及此,傅孟君靠在淩泉背上,抽抽噎噎哭了起來。

    馬兒穿過了蓊郁的山林,越過了另一片山谷,最終來到一處山中隱密的深處。

    淩泉將馬兒拉停,在原地繞了個圈兒,眼尖地瞧見竹林盡頭有一間茅草屋,他甩了甩馬鞭,示意馬兒往那頭去。

    “那裡頭有人嗎?”到了茅草屋前,傅孟君不由得緊張地問。

    “我去看看。”淩泉下了馬,抽起配戴在腰間的鑲玉短刀,進到茅草屋裡查看。

    傅孟君動作笨拙的從馬背上爬下來,懸著一顆心緊盯著草屋,生怕裡頭又會有什麼埋伏。

    所幸,片刻過後,淩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,剛才抽出的短刀也已收起,他走過來,將馬兒牽到屋旁,系在木梁上。

    “這是間空屋子,進來吧。”他冷淡地說宗,便兀自往屋裡走。

    從沒遇過他用這麼冷酷的態度對待,傅孟君當下竟然不知所措,直覺得委屈。

    好吧,她沒資格委屈,他們會論落至此,全是她害的,她是罪人,活該受到他這樣的對待。

    傅孟君一臉懺悔的走進屋裡,先是望瞭望簡陋的擺設,然後往裡走,看見淩泉坐在屋裡唯一的一張長凳上,脫下了衣衫……

    她立刻掮住雙眼。“你、 你在做什麼?!”

    他冷冷地說,“你以為我還能做什麼? ”

    聞言,她拿開雙手,這才看清楚原來他手臂受了傷,雖然那傷口不算深,可滿溢而出的鮮血仍是染紅了整片衣袖。

    她臉色發白,立刻靠上前。“你受傷了? !”

    “紅蓼向左振剛的人通風報信,左振剛派人來偷襲我,我才知道你那邊出了事。”

    “左振剛的人怎麼有辦法偷襲你?你身邊有很多人保護著啊,何超呢?他不是一直跟在你身邊嗎?”她慌張又震驚地問。

   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,說,“永遠別相信自己以外的人。”

    她呆住,好半晌才意會過來。“你的意思……何超也……”

    “哪裡得勢就往哪裡靠,這本來就是人的天性,何超與首輔府的人充其量都是皇帝的人,一旦情勢對我不利,他們自然會選擇對他們有利的那一方。”

    見他把話說得雲淡風輕,仿佛這種事不過是家常便飯,不值得一提,傅孟君頓時心裡更難受了。

    “對不起,是我太傻了,要不是……”她咬了咬唇,淚水已經滿出眼眶。

    一隻手臂將她摟進懷裡,她抬起臉兒,看見淩泉滿臉無奈。

    “你這丫頭就是太善良,現在總算信我的話了?”

    “信了。”她哭著點頭。

    見她難過,他心底也不好受,抬起沒受傷的那一手,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。

    “我怪你,是因為你差點害了自己,不是怪你連累了我。”

    他不必猜也知道她肯定是為了他的傷而內疚。

    “要不是因為我,你也不會受傷……”她垂下眼,淚眼婆娑看著他手臂上的刀傷。

    “別擔心,出來時我帶了藥。”他從箭袋中取出了幾罐小藥瓶。

    一聽到他為了趕來救她,連替自己上藥的時間都省了, 她更愧疚了。

    “我來幫你擦。”她接過藥瓶,在他身前蹲下來,替那只鮮血淋漓的手臂上藥。

    “別擔心,這點傷不痛。”見她臉色慘白,他反而笑著安撫她。

    “你以前也受過傷嗎? ”為了轉移對血的恐懼,她一邊上藥一邊問。

    “在國外也常打架啊。”他笑笑地說。

    “看起來你應該是打贏的那一邊。”她勉強扯笑。

    “那當然,怎麼說我有優良血統。”他自嘲的說道。

    “那射箭跟騎馬也是打架學來的?”

    “我爺爺對我期望很大,我在國外除了念書,什麼都得學,馬術、射箭什麼都得會,簡直把我當成皇室接班人。”

    原來他這麼優秀,她還以為他頂多是腦袋好。書念得比別人好一點,沒想到他根本是文武雙全。

    “藥上好了,可是沒紗布……”

    她話還沒說完,就見淩泉解下腰帶,自行將傷口包紮好。

    “這樣不就得了。”他臉色有些疲意的微笑。

    看出他的疲態,她的心跟著揪了一下,趕緊扶他起身,來到茅草屋的內間,這裡頭格局簡單,擺設粗陋,就一個外廳與一個內間。

    內間裡擺著一張滿是灰塵的榆木炕,她解下身上的斗篷鋪上去,然後扶著他躺上去。

    興許淩泉是真累了,也沒抗拒她的安排,乖乖便擺佈。

    他平躺下來,將那只受傷的手臂橫放在胸前,另一手拉住準備起身的傅孟君。“去哪兒? ”

    “我去附近找找有沒有水源跟糧食,我們要在這兒歇息,總要有點水跟糧食。”

    “這裡荒山野嶺,哪裡會有水源跟糧食,別亂跑,我會擔心。”他皺眉阻止。

    “既然這裡之前有人住,肯定會有水源的,你相信我,如果有什麼事,我會立刻大叫,我不會走太遠的。”她一臉嚴肅的保證。

    見她這般堅持,淩泉只好放手讓她去。“小心一點, 有事就喊我。”

    “放心吧,這裡前不著村,後不著店,那些人應該找不到這裡。”

    安頓好淩泉,傅孟君在茅草屋裡翻找了一陣,總算在積滿蜘蛛網的灶上找著幾個舊陶碗。

    她拿著陶碗走出茅草屋,順著周圍環境摸索,想不到她的判斷是對的,茅草屋後山坡往下走,迎面而來的是一片荒廢的田地,一旁正好有山泉流過。

    她驚喜的蹲下身,先洗了把臉,喝了幾口甘甜的山泉,然後再盛上一碗水,一路小心翼翼的捧回茅草屋,回來淩泉身邊喂他喝下。

    淩泉面色疲倦地靠在她肩頭上,就著她的手喝光那碗水。

    喂好了水,傅孟君又讓他躺回炕上,就見他閉上眼,難忍疲倦,唇色亦有些蒼白。

    看著眼前受她連累的淩泉,手臂受傷,方才還得忍著傷射箭救她,她內疚得淚盈於睫,不由得低聲哽咽起來。

    “淩泉,對不起。”她低聲道歉,然後湊過去輕輕抱住他。

    一隻強壯的手臂從後方環上她的後背,她詫異的抬起眼,只見淩泉含笑的望著她,面色不改戲謔的說,“放心,我還死不了。”

    “你在胡說什麼!”她想哭又想笑的嘻罵。

    “看你哭得那麼傷心,好像我即將不久于人世。”

    “我這是愧疚,如果不是……”

    她話還未說完,他忽然低下頭吻住她。

    水眸有絲錯愕地瞪圓,可她沒抗拒,隨著他一點一滴的深入這個吻,緩緩把眼閉上,羞怯地做出回應。

    他用舌描繪起她的唇形,難分難舍的吻著,見她雙頰漲紅,呼吸變喘,才不情願的結束這一吻。

    “別說傻話了,為了你,我什麼都願意,區區一刀算得了什麼。”

    “淩泉,你對我這麼好,是因為……喜歡我嗎? ”她輕抿起紅腫的唇瓣,眸光柔得能掐出水。

    看著這樣嬌羞可人的她,他渾身該硬的地方都硬了,不由得做了幾個深呼吸。

    “傻瓜可終於開竅了。”他故意調侃地取笑她。

    “所以……從我們還沒穿越來這裡的時候,你就喜歡我?”

    “不然你出事那天,我為什麼要趕去救你?”

    “那你每次都故意針對我……”

    “你確定我那樣是在針對你? ”

    聞言,她停頓了下,開始認真回想兩人過去交手的點點滴滴。

    以前只覺得這個男人百般故意,總是跟她作對,如今回想起來,他好像是在逗弄她,找機會與她說話……

    “你好幼稚。”她氣呼呼的說。

    淩泉挑眉,好笑的說,“我幼稚? ”

    “原來過去你每次都抓我小辮子,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。”

    她嬌哼。

    “不然你眼中只有為正義發聲的顏佑誠,幾時輪得到我這個從一開始就被你貼成黑名單的黑三代?”他一副好委屈的歎氣。

    她赧紅了臉兒,支支吾吾地並解,“怎麼說我都是檢察事務官, 當然不可能喜歡有黑道背景的男生……”

    “那現在呢?”他目光炯炯地打斷她。

    見他態度不變,臉上見不到戲謔的笑,狹長的黑眸無比熾熱,直勾勾地凝睇她,她的心不由得撲通撲通加快。

    “現在可以喜歡我了嗎? ”他語氣認真地問。

    她垂下眼,難為情的緊咬下唇。“哪有人問得這麼直接的。”

    “如果我不直接一點,恐怕有人又要裝傻。”他意有所指地笑說。

    “你少亂說! 我幾時裝傻了,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,還是只是故意逗我,想看我出糗。”

    她心虛地反駁。

    他撫上她的臉,收起玩笑的表情,嚴肅地說,“不管你是袁心怡,還是現在的傅孟君,我都喜歡你。”

    她心口直跳,臉兒發燙,卻怎麼也無法將雙眼從他臉上移開。

    “我……也喜歡你。”她紅著臉,小小聲地說。

    怎料,他竟然揚起笑容,說,“我知道。 ”

    她傻住。“啊? ”什麼叫做他知道?

    “你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是顏佑誠,但其實你心底早就有我。”

    “你臭美!我幾時心底有你?”她心虛的否認。

    “沒有的話,你為什麼特別在意我,老是想查我的罪證?”他挑眉。

    “因為你們一家都是壞蛋,因為你很可能也是大壞蛋,因為……”

    “因為你很在意我。”他直接替她把話說完。

    “才不是呢……”

    她的辯駁被他的吻堵住,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,起先她還有些不服氣的抗拒,不過在他的熱情攻勢下,

    也只能慢慢軟化。

    吻後,他抱著她躺下來,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裡,兩人一起相依偎。

    “想不到我也有跑路的一天。”她望著樑柱上的蜘蛛網,自我解嘲的說道。

    “放心,等我們去了魏國,把美人簪賣了,我們一定能東山再起。”他配合她的感歎開起玩笑。

    “什麼東山再起,我們又不是土匪。”她被逗得哈哈大笑。

    “我們不是土匪,不過是叛國賊,我敢打賭,靖帝現在一定氣炸了,很快就會派出左振剛來抓我們。”

    “那我們怎麼辦?”聞言,她臉上笑容盡失。

    “不急,黃坯山險峻難行,占地又十分遼闊,他們一時半刻找不著這裡,我們先在這裡歇上一晚,明早再前往魏國。”

    說罷,他伸手拍拍她的後背,安撫著她緊繃的情緒。

    她點了點頭,伸手回擁他,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,聽著他的心跳閉上眼。

    見她難得這般乖順,淩泉笑了笑,低下頭親了她額頭一口。

    “睡一會兒吧,天亮了我會叫你。”他溫柔地說道。

    “淩泉。”她忽然低低喊了一聲。

    “怎麼了?”他低頭望她。

    “謝謝你陪在我的身邊。”她水光瀅瀅的回望他。

    他給了她一記深幽熾熱的凝視。 “睡吧,不管去到哪裡,我都會陪著你。”

    有他這句話,她的心好暖,淚水差點湧出眼眶。

    她閉起眼,把身下的男人擁得更緊,儘管毫無睡意,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小歇片刻,儲存體力好面對接下的考驗。
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13 PM

【第八章】

    傅孟君勉強睡了一會兒,迷迷糊糊間,竟夢見淩泉為了她遭人追殺的情景。

    “啊!”她放聲尖叫的同時,當下翻身坐起。

    月光透入簡陋的屋裡,昏暗中,淩泉起身抱住了她,將她護在懷裡,低聲安撫。

    “沒事了……我在這兒陪著你,不要怕。”他溫柔的哄著。

    剛從惡夢中醒來,她渾身發著抖,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袖。

    “我夢見你被入砍了好深的一刀……淩泉,我不要你死。”她“哇”一聲地啜泣起來。

    他哭笑不得,一邊安撫一邊說,“你是巴不得我出事嗎? 居然連作夢都能夢見我被人追殺。”

    她紅著眼眶說,“我才沒有,我這是在擔心你,我不要你被我連累而受傷。”

    聽出她話裡的愧疚,他心中一軟,收起了戲謔的笑,改以溫柔萬千的目光望著她。

    “我知道你心底不好過,不過你別擔心,這不過是輕傷而已,我以前受過的傷,比這樣的傷口嚴重數十倍,還不是活得好好的。”

    她輕輕撫上他受傷的那只手,眼眶含淚的抽抽鼻頭,說,“還疼不疼? ”

    “不疼了。”他笑說。

    “真的? ”她不信。

    “不然你幫我吹吹。”他故意鬧她。

    想不到她竟當真,撩起了袖子,低下頭朝著上了藥的傷口輕輕吹氣。

    見她如此,淩泉胸中一緊,身體亦跟著緊繃起來。

    她細心地朝傷口吹著氣,渾然不覺自己的舉動,在這樣的深夜裡,又是在這樣杳無人煙的荒山小屋裡,有多麼教他情難自禁。

    “這樣,有沒有好些?”她憂心忡忡地抬起頭。

    就著月色,她對上一雙充滿欲望的眼眸,當下一愣,隨後紅了臉。

    “好多了。”他啞著嗓音,另一手撫上她的臉頰。

    “淩泉……”她心慌的喊了一聲。

    “這裡沒有其他人,喊我原本的名字吧。”他柔聲要求。

    她咬著唇,滿臉嬌羞的開口,“樊仲宇……”

    這一聲嬌甜的叫喚,就像是最強烈的催情劑,讓他早已壓抑不住的欲望,更加的洶湧熾熱。

    他俯身一口吻住了她,不同於之前帶點逗弄性質的吻,這一次的吻狂熱又急躁,當場讓她不得動彈。

    她被動的張嘴,讓他毫無阻礙的長驅直入,與她唇舌相接。

    她被他吻得天旋地轉,渾身軟綿綿的,要不是他一隻手臂扶在她身後,她早已經軟倒在硬邦邦的炕上。

    他的舌又熱又燙,翻攪起她的舌,她緊閉雙眼,不敢看向他的眼,只能任由他一再撩撥。

    扶在她身後的大手,或輕或重地揉起她的背,幫助她放鬆下來。

    她嚶嚀一聲,靠在他懷裡,渾身好似火在燒,滾燙不已。

    他一邊吻著她,一邊伸手去扯弄她的腰帶,她紅著臉,按住了那只躁進的大手。

    “樊仲宇,你幹什麼……我們在逃命啊! ”她含糊不清的低斥。

    他卻不讓她躲開,持續霸道的吻著她,並且抓開了她阻攔的手。

    趁著換氣的空檔,他低沉的喘著氣,目光炯炯,仿佛已將她整個人看穿。

    “有我在,怕什麼?”他沙啞又狂傲的說。

    “你……你冷靜一點……”

    “你不願意? ”他逼自己冷靜下來,理智的詢問她的意願。

    她臉蛋紅通通的,在月色照耀之下,更顯得嬌美動人,他一時竟看癡了。

    “我……我不是不願意,我只是……”只是覺得害羞。她窘得直咬下唇,設把最後的話說出來。

    他一笑,再次吻去了她欲言又止的嘴,用火熱的舌,把她的思緒攪弄得天翻地覆。

    在一陣暈眩的歡愉中,他們雙雙倒落在炕上,儘管已經疲倦萬分,卻還是緊緊擁抱著彼此,怎麼也不肯放開。

    她靠在他光裸的胸懷裡,紅著臉,不停嬌喘,聽著他強壯的心跳聲響,閉起眼,沉沉睡去。

    他抱著香汗淋漓的嬌軀,俊美的臉龐雖然同樣充滿疲意,卻是一臉心滿意足,像只被喂飽的猛獸,總算甘願放過獵物,好好休息。

    下半夜的時候,傅孟君迷迷糊糊醒來,發覺淩泉竟然打了盆山泉水,用她的錦帕擰濕,替她將點膩的身子擦拭乾淨。

    一想到他手上還帶著傷,卻願意為她做這樣的事,她不禁胸口發暖,在困意濃重中張嘴道了聲謝。

    “睡吧,是我不好,不該讓你這麼疲累。”他面帶微笑的說,然後著手替她將散落的衣衫拾起,逐一替她穿上。

    她紅了臉,一回想起先前那場狂野的歡愛,身子猶然有些酸疼。

    他替她穿戴完整,隨後也替自己擦了個澡,將衣衫件件穿回,然後躺回炕上,將她抱入懷裡。

    一想到兩人前途多舛,不知未來在何方,她胸中有些悶,卻又不敢表露出來。

    “是不是在擔心去了魏國,不知該何去何從? ”

    聽見從身後環抱住自己的淩泉這麼說,她詫異的別過臉,望進他美麗的眼瞳。

    那雙眼總是充滿了自信,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,過去的她太傻,不懂得欣賞,如今才看明白這個男人有多麼了不得。

    他會喜歡上她,甚至為了保護她,甘願與她一同逃亡,還為她受了傷……這個男人簡直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報。

    “嗯,我擔心我們逃去魏國之後,往後要靠什麼生活?也擔心靖帝一定不會就此甘休,肯定會直派人追殺我們,這樣我們不就得一輩子過上躲躲藏藏的生活?”

    她老實的說出心中擔憂,面對這個男人,實在很難藏得住話。

    “別擔心,我都安排好了,一切會很順利的。”他安慰著她。

    “你在魏國也安排了接應的人? ”她十分驚訝。

    “事情發生得太突然,我還來不及通知在魏國的人手,不過只要到了魏國,那裡便有淩泉的勢力與人馬,至少可以抵擋那些殺手一陣子。”

    “就怕躲得了一時,躲不了一世。”

    看她細眉緊皺,臉色憂心忡忡,淩泉卻是神情在在,毫無憂懼。

    “你想,我會讓我們一直過上躲躲藏藏的日子嗎? ”

    “啊?”她發出不解的訝呼。

    然而淩泉卻沒打算向她解釋太多,畢竟在這個節骨眼上,並非解釋的恰當時機,況且她知道太多沒什麼好處。

    “等到了魏國再告訴你,以免你這個太過善良的丫頭,又給我節外生枝。”

    聽出他話中的挖苦,她頓時尷尬又愧疚,低下了頭不說話。

    他本來是跟她開個玩笑,沒想到錯估情勢,見她心情低落,他只好趕緊轉移話題哄她開心。

    他語氣一轉,冷酷的說,“等以後回去大晉,首要之務就是把將軍府裡的那些下人抓來嚴懲,傅孟君身邊這些下人,每一個都是不可靠的小人,一個也信不得。”

    “回去大晉? ”她抬起臉,表情古怪的覷他。“你是不是神智不清了? ”

    “我的神智可比你清醒多了。”他好氣又好笑的說。

    “我們都被皇帝追殺了,怎麼可能還回去大晉。”她想都不敢想。

    “你等著吧,那一天會來的。” 他一臉神秘的說。

    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,她半信半疑,很想相信他,但是面對眼前這樣危難的局勢,她真的無法想像他們兩人有機會重返大晉。

    “睡吧,否則明早會沒有體力趕路。”他抱緊了懷中的軟玉溫香,將臉貼靠在她肩上。

    被他這樣抱在懷裡,總算能稍微驅散心底的不安,於是她閉起眼,聽著身後男人規律的呼吸聲,緩緩進入夢鄉。

    傅孟君是被馬兒不安的嘶叫聲驚醒的。

    她猛然睜開眼,下意識坐直了身子,望向窗外的天色。

    東方天空已微微亮起,但是夜還沒過去,因為月亮尚未降下。

   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,月光照亮了整座山頭,仿佛是在替他們指引方向。

    她別過臉,望向躺在身旁的淩泉,他閉著眼沉睡,臉色有些蒼白,受了傷的那只手臂,袖子上也沾染了點點血跡。

    她輕手輕腳的掀開他的衣袖,發覺傷口竟又開始滲血,她忍住了想哭的衝動,又伸手去測他的體溫。

    幸好溫度正常……稍微松了口氣,小心翼翼的起身下炕,來到茅草屋外。

    被綁在小屋旁的馬兒在原地繞圈,不停的抬起頭嘶鳴,她上前摸了摸馬兒的頭。

    “我們得走了。”

    聽見身後響起淩泉低沉的聲音,她驚訝的轉過身,看見他屈著受傷的手臂走過來,另一手則拎著她的披披風。

    “你的傷沒事吧,又流血了……”她擔憂地望向他的手臂,很懊惱剛才沒有顧及他的傷口,放縱的纏綿了大半夜。

    “不礙事,到了魏國再找大夫。”

    見淩泉這般堅持,傅孟君也不好再說什麼,她接過披風穿上,讓他將她抱上馬背,兩人就著月色開始趕路。

    “你沒來過黃坯山,怎麼會知道哪條路通往魏國?”見他領著馬兒穿梭在山林裡,她不禁好奇起來。

    他好笑地垂眸睨她,“你以為古人是不畫地圖的?早在計畫好這一切之前,我已經把黃坯山的主要幾個路徑記下來。”

    “記下來? !你的意思是全背下來?”他的記憶力未免也太驚人!

    “這很困難嗎?”他好笑地問。

    “你以前讀書一定是背多分。”她酸溜溜的哼了一聲。

    “你是在不服氣嗎?”他被她的反應逗得直笑。

    “才沒有,我只是覺得上天很不公平。”她努了努小嘴。

    “是啊,我也覺得上天很不公平,怎麼會偏偏讓我碰上了你。”他感歎的說。

    聞言,她有些不安的斜瞅他。“你這是什麼意思? 碰上我又怎麼了?很倒楣嗎?”

    “我這麼樣一個優秀的人才, 到了某人眼裡,只能被貼上黑道壞蛋的標箋,其餘的優點都看不見,堂堂一個大企業的總經理,身家百億,結果還比不上一個私下向黑道伸手要錢的檢察官。”

    原本以為他又拿過去的事來糗她,但當她聽出他話裡的酸味,她忽然笑了出來。

    “有什麼好笑的? ”淩泉皺眉。

    “原來你是在吃醋。”她笑呵呵的說。

    “吃醋?”他故意拉長了尾音。

    “不是嗎?”她嬌哼。

    淩泉正想開些玩笑道逗她,驀地,遠處林間有火光竄動,奔竄的馬蹄聲跟著傳來。

    傅孟君一驚,拉緊了身前的馬鞍。“他們追來了,怎麼辦?”

    “我們得快點趕路。”淩泉臉色一凜,手中馬鞭一用,不忘低聲提醒她:“抓緊了。 ”

    月光下,他們在賓士的馬背上緊緊相依,陡峭徑長的山道,仿佛永遠也到不了盡頭。

    直到東邊的天色完全大亮,他們總算出了黃坯山的範圍。

    “你看,山腳下有個村鎮。”傅孟君興奮地指著山坡底下。

    等了半晌,身後的人始終沒接話,她納悶的別過臉,這一看才發覺淩泉的臉色更加蒼白。

    “你還好嗎? ”她憂心地問。

    “不太好。”他牽了牽嘴角,笑得有些勉強。

    她伸手摸向他的額頭,滾燙的溫度嚇著了她。“你發燒了! ”

    “大概是傷口感染了。”他眯起眼,炎淡地說道。

    “這樣不行,我們得先停下來休息……”

    驀地,遠處傳來大叫聲,“找到了! 他們在那裡! ”

    “追!”

    看見遠處山林被火把照亮,傅孟君臉色發白的低喊,“他們追上來了!”

    “那個村鎮是魏國的邊境,兩國有協議,除了平民百姓,軍隊不得越過邊境,我們得立刻到村鎮。”

    “可是你發燒了。”她急得眼眶泛紅。

    “放心,死不了。”他給了她安慰的一笑,甩動馬鞭繼續趕路。

    看著圍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臂,不斷滲出鮮血,傅孟君擔心得直掉眼淚,只能在心中祈禱,一切都會順利。

    幸好,那些追兵離他們尚有一一段路,淩泉硬撐著身體不適趕路,總算抵達了這個位在魏國邊境的小村鎮。

    入了村鎮,他們狼狽的模樣引來不少注目,再加上淩泉身上的錦袍沾了血跡,村民們一看見血跡,全都瞪大了眼,露出驚恐的神情。

    見狀,傅孟君不由得開口建議,“我們這樣太醒目了,還是先下馬,找個地方落腳。”

    “也好。”淩泉同意她的話,於是抱著她下了馬,兩人牽著馬兒走在熱鬧的鎮上,開始找起客棧。

    “淩泉你看,那裡有間客棧……”

    傅孟君邊說邊轉頭,不想,淩泉居然當著她的面直挺挺的倒下來。

    她一怔,立刻伸手去接住他,將他緊緊抱住。

    “淩泉?淩泉?你還好嗎?”她慌得低嚷。

    倒在她懷裡的男人沒有回應,她摸摸他的額頭,發現他的體溫滾燙得嚇人。

    望著還有一段路的客棧。她當下急壞了。

    “這位兄弟,我們是外地來的,我……我的夫君受了傷,一時體力不支昏了過去,你能不能幫幫我,把他攙扶到前面那間客棧。”

    傅孟君隨手攔住了一名路人,紅著眼眶哀求對方。

    那名魏人原本一臉為難,可是見她一個弱女子哭紅了眼,到底也是於心不忍,便幫著她一起將淩泉攙扶進了客棧。

    進了客棧,傅孟君向掌櫃討了一間廂房,兩人七手八腳地將淩泉扶進房裡。

    “這位好心的大哥,若不是你,我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,這份恩惠日後我一定會回報的。”傅孟君紅著眼向那人鞠躬言謝。

    那名魏人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,見她這般低聲下氣的道謝,不由得紅了臉,直說沒什麼。

    送走了那名魏人,傅孟君來到炕邊,看著已經陷入昏迷的淩泉,擔憂得直掉眼淚。

    “不行,我要堅強起來。”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,叫自己冷靜下來。

    淩泉為了她,忍著傷,忍著痛,一路陪地逃命,眼下他倒下了,她不能跟著垮,她必須堅強起來。

    傅孟君擦乾了眼淚,湊上前抱住淩泉,低聲地說,“淩泉,你放心,我這就去找大夫,你不會有事的,我不會讓你出事的。”

    看著那張緊團雙眼,沒有一絲血色的俊臉,她的心跟著重重一擰,她咬了咬唇,起身出了廂房。

    “掌櫃,你可知道哪裡能請得到大夫?”來到客棧大廳,她喊住了掌櫃。

    “大夫是有的,我也能幫姑娘請來。”掌櫃剛才見過身上帶傷的淩泉,也不覺得奇怪。

    “真的嗎?那太好了,麻煩掌櫃幫個忙……”

    “幫忙不敢當,姑娘千萬別這樣說。”掌拒打斷她的話。“我們也不過是圖份溫飽的小店家,能讓客人住得舒服,能做的我們自當會做,只不過……我們的辛勞總也要有犒賞,做起事才會動快。”

    傅孟君心下一沉,總算聽出掌櫃話裡的暗示。

    說穿了,不過就是要錢,有錢能使鬼推磨,從古至今一向如此。

    她的包袱全扔在馬車上,馬車丟了,包袱裡的銀票也跟著沒了,眼下她連住客棧的錢都拿不出來,哪裡還會有錢拿來打賞掌櫃。

    對了,她還有美人簪!

    傅孟君水眸一亮,問起掌櫃,“掌櫃,哪裡有當鋪?”

    “當鋪?”掌櫃一頭霧水。

    “是啊,哪裡有當鋪或是古玩店? ”

    弄了半天,原來是沒錢的窮夫妻,掌櫃撒了撤嘴,撞著客找門外說,“出了客棧轉左,你就會看到一整間的店鋪,當鋪就在右手邊數來第三件,古玩店則在左手邊倒數第二件。”

    聞言,傅孟君連聲道謝,立刻朝掌櫃指的方向走去。

    看著傅孟君慌張的背影,掌櫃喝了一口,“看他們那副狼狽模樣, 就該知道不是什麼達官貴人,嘖!”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13 PM

【第九章】

    傅孟君臉色慘白的走出當鋪,手裡還緊握著那支美人簪。

    “不過就是個金簪嘛,哪可能值得了這麼多錢,姑娘,你少漫天開價了。”

    原以為這支美人簪能夠當得好價錢,不想,這些魏人沒眼界,根本不懂美人簪的價值,隨便開了個價碼便要她接受。

    她知道眼下不是計較多少錢的時候,淩泉正在發高燒,她得趕緊去請大夫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

    可是……她無法如此輕率將美人簪賣掉。

    這支美人簪是淩泉送她的,儘管他總開玩笑是為了逃命時派上用場,才會送給她,但在她瞭解他的性子之後,她就知道,實情絕對不是他說的那樣。

    他會送她美人簪,肯定是因為這支簪子代表了他對她的感情,他這人就是這樣,老愛用玩笑話掩藏真心。

    簪子有價,真心無價,她捨不得把他的真心廉價當掉。

    可怎麼辦呢?眼下情勢著急,她手邊連一兩銀子也沒有,她上哪兒去替淩泉請大夫?

    傅孟君杵在人來人往的鬧街上,急得眼眶泛紅,卻只能茫然地左右張望。

    驀地,她瞧見兩名身穿灰綢長抱的男子,站在包子店前交談,其中一名男子的腳邊落下了繡著如意紋路的黃色錢袋,兩人不知在談些什麼,臉色凝重,誰也沒發現那個錢袋。

    她開始天人交戰,緊張得手心狂冒汗。她該上前偷偷撿起那個錢袋嗎?不行,她不能當小偷,她一向光明磊落,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……

    那淩泉怎麼辦?他為了她,就要連命都沒了,她只擔心自己會受良心苛責,怎麼就沒想過他的死活?

    思及此,她咬緊下唇,小心翼翼的靠過去,趁著人來人往的空檔,假裝有東西落在地上,伸手撿起了那個錢袋。

    就在她攥緊錢袋轉過身之時,背後冷不防地冒出一道聲音,“哎,那好像是我的錢袋……”

    聞言,傅孟君心下一緊,管不了那麼多,拔腿就跑。

    “喂!姑娘,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?給我回來一一”

    傅孟君當然聽見了,可她什麼也不敢想,只能昧著良心拚命跑,一路跑回了客棧。

    “掌櫃的,你看這錢夠不夠?”傅孟君把錢袋裡的銀兩一古腦兒往桌上倒。

    由於古時各國的幣制不同,她也不懂魏國的銀兩怎麼衡量,只好把袋裡的錢全倒出來給掌櫃瞧。

    掌櫃雙眼發直,猛點頭。“夠夠夠!甭管姑娘是要請大夫,還是在本客棧住上個十天半個月的,都綽綽有餘。”

    “那好,你趕緊幫我找最厲害的大夫過來。”傅孟君火燒火燎地說道。

    “好,姑娘且等著,我這就派人去請。”掌櫃態度變得動快起來。

    傅孟君已沒有心情在乎掌櫃的勢利眼,她回到二樓的廂房,坐在炕邊照看著發燒昏迷的淩泉。

    “大夫就快來了,你再撐著點。”她拉起淩泉滾燙的手心,難過的哽咽。

    砰砰砰!驀地,房門被不客氣地敲響。

    傅孟君立刻上前迎門。“這麼快就請到大夫了 ……”

    門外站的哪裡是大夫,而是方才掉了錢袋的兩名男子,他們黑著臉,一副準備上門興師問罪的惱怒神態。

    見狀,傅孟君傻住了,下意識往後退,那兩名男子也不客氣的闖進房裡。

    “你偷了我的錢袋!” 掉了錢袋的那名男子怒直著她破口大駡。

    “對不住,我不是故意的,我是為了救人……”

    另一名同樣穿著灰綢長抱的男子,目光一閃,瞧見了炕上的淩泉,當場臉色丕變,如遭雷擊。

    只見那名男子快步上前,抱拳屈膝,沖著炕上的淩泉大喊,“大人! ”

    見狀,傅孟君當場一傻。

    大、大人? !莫非眼前的人便是淩泉在魏國的人手?天底下真有這麼巧的事?

    “大人這是怎麼了?”察覺床榻上的淩泉神色不對,男子連忙起身,轉首問起看傻的傅孟君。

    傅孟君可不敢大意,畢竟眼前她的靠山倒下了,她得小心提防每個人,免得害了自己也害了淩泉。

    “這位公子,你認識我家夫君?”傅孟君謹言慎行的反問。

    見她一臉防備,表情小心翼翼,男子心下了然,轉而向她抱拳自曝身份。

    “這位想必便是傅將軍。”

    聽見男子直接揭穿她的身份,傅孟君心頭咯登了一下。

    “將軍莫怕,在下是趙晟,出自首輔大人門下,過去這段日子受大人命令,一直待在魏國等待。”

    “這樣說來,你是淩泉的手下?”她驚訝極了。

    “小的對大人盡忠職守,不敢擅自離開魏國,一直等著大人的口信。”

    說及此,趙晟抬起了頭,優心的問,“大人已久無口信,小的捎人去大晉皇城詢問,亦無回音,此次將軍與大人前來魏國,莫非……”

    不愧是淩泉特別挑選的手下,這個趙晟光是看他們這麼狼狽,就猜中了一二,只是不好意思把話挑開來說。

    知道這個趙晟是淩泉派遣來魏國的人馬,傅孟君放心了不少,便把他們從大晉逃亡來魏國的事情,簡約概要的說了一遍。

    聽罷,趙晟面色凝重,立刻上前掀開淩泉的袖子,見那傷口又紅又腫,當下暗叫不妙。

    “將軍一一夫人且在此稍候片刻,小的這就去安排馬車。”

    “馬車? ”

    不等傅孟君回過神,趙晟已經快步離開廂房。

    不多時,當趙晟再回來時,多了兩名身材精實的青衣男子,雖然知道對方是淩泉的手下,但是面對這等陣仗,傅孟君依然謹慎的守在床榻旁。

    “夫人,這兩位是我的屬下,他們是來攙扶大人的。”

    趙晟看得出她的不安,立刻出聲解釋。

    “攙扶?你打算帶我們去哪兒?”傅孟君緊緊挽住淩泉沒受傷的那只手臂。

    “大人正發著高燒。手上的刀傷已化膿,若再不醫治,我怕大人恐會有危險。”趙晟好聲好氣的解釋道。“眼下當務之急,是先把夫人與大人帶到安全之所,小的會找來信得過的大夫,為大人醫治傷口。”

    聞此言, 傅孟君實在猶豫,她不知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趙晟,但是,當她望著榻裡面色蒼白,已陷入昏迷的淩泉,她明白自己已沒有選擇的餘地。

    眼前只能賭一把了!

    “我明白了。”傅孟君點了點頭,同意趙晟將床榻上的淩泉帶離容棧。

    獲得傅孟君的首肯,趙晟這才敢對另兩名青衣男子下命令,讓他們上前攙扶起高燒昏迷的淩泉。

    於是,一行人匆匆離開了客棧,搭上了趙晟安排的馬車。

    一路上傅孟君只能緊握住淩泉的手,在心中祈鑄自己這回沒犯傻,萬一這是個陷阱,以他們現在的狀況只怕是必死無疑。

    兩輛馬車走了一陣,遠離了熱鬧的集市,來到近郊一處僻靜的大宅門前。

    “籲,停。”車夫扯弄著馬繩,將馬車勒停。

    “夫人,我們到了。”簾外傳來趙晟的提醒。

    馬車裡的傅孟君一手緊握淩泉的太手,另一手握緊了方才從發上拔下的珠釵,心想若是有什麼不對勁,便以這副價值連城的美人簪與對方談條件,總之,只要能保住兩人的性命,她什麼事都願意做。

    “夫人,我們進來了。”

    趙晟掀開簾子,低垂著臉,探手過來攙扶靠在傅孟君身側的淩泉。

    下了馬車,傅孟君戒慎地觀望起四周,見沒有任何埋伏與異狀,心中大石總算落了下來。

    如果趙晟是敵人派來的,沒必要到了這裡還演戲,由此可見,趙晟真是淩泉派來魏國的人手。

    思此, 傅孟君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不少,趕緊上前一同攙扶起淩泉,在趙晟等人的帶領之下,進到了矗立在眼前的大宅。

    一行人扶著淩泉繞過了前宅與中庭,來到後宅的正房,將淩泉扶上鋪了錦褥的床榻。

    “夫人且在這稍作歇息,大夫一會兒就會過來替大人醫治。”

    趙晟先命那兩名青衣男子退下,隨後雙手抱拳,恭敬的向傅孟君稟告。

    “趙晟,謝謝你。”傅孟君紅著眼眶,難掩激動的直道謝。

    看著傳聞中性子殘暴的女將軍,如此溫婉的向自己道謝,趙晟雖然感到驚訝,但也不敢多想,只是抱拳回禮。

    “夫人有禮了,小的效忠于首輔大人,大人有難,小的自當義不容辭。”

    趙晟忽又想起什麼似的,抬起了臉稍稍打量一下傅孟君。

    “這一路上風塵僕僕,夫人肯定受驚了,小的這就命人去打盆水,再備點膳過來讓夫人梳洗用膳。”

    傅孟君開心極了,自然樂得直點頭,等到趙晟退出房外,床榻上的淩泉竟然睜開了眼。

    “你醒了?! ”她喜極而泣的撲上前,避開了他受傷的手臂,躡手躡腳的抱住他。

    淩泉意識有些模糊,表情也帶著痛苦,但是他不忘記掛起她的安危。

    “發生什麼事了?我們這是在哪裡?你該不會又給我們招惹麻煩了? ”

    “我遇見了你在魏國的手下,趙晟,他把我們帶來了這裡……”於是她趕緊將他昏迷時發生的事,概略的交代了一遍。

    淩泉強忍著身體的不適,努力聚精會神聽著,聽完之後他笑歎了口氣。

    “幸好讓你誤打誤撞的碰上了趙晟,看來連上天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。”

    “趙晟去找大夫了,一會兒大夫來了,你肯定會沒事的。”

    見她淚漣漣的安慰著自己,淩泉雖然想笑,卻也明白她這是在擔憂自己的傷勢,心頭不禁一暖。

    他探手摸了摸她的發頂,反過來安慰他,“既然有趙晟在,你也不必擔心了,他是信得過的人,肯定會好好安頓我們的。”

    “你要快點好起來,我不能沒有你。”她鼻音濃重,一點也不害臊的說。

    他面色蒼白的一笑,隨後湊上前輕吻她的頰。

    “夫人,大夫來了。”房外傳來趙晟的請示聲。

    她紅著臉將他壓回床榻,趕緊起身高喊,“快快請進。 ”

    淩泉乖乖躺回榻裡,閉起了眼,接受大夫的診治,在這之間,儘管他發著高燒,意識不清,但是他能清楚感覺到,有一隻溫暖的小手,始終緊握著他的掌心。

    他知道,為了這個傻乎乎的女人,他什麼都做得出來,哪怕是賠上這條命也甘願。

    休養了兩日之後,淩泉的高燒退了,手上的刀傷也有好轉,不再腫脹化膿。

    這兩日裡,傅孟君形影不離,一直陪在淩泉身旁,餵飯上藥等事全不假他人之手。

    養了幾天的傷,淩泉已恢復精神與氣力,這天用過膳後,他把趙晟找來了房裡商談,也不打算回避,就當著傅孟君的面,談起了當初命令趙晟等前來魏國的原因。

    “趙晟,我讓你們來魏國找的東西,可有找著? ”

    淩泉坐在房裡的太師椅上,問起面前低身抱拳的趙晟。

    “大人要的東西,小的費盡了千辛萬苦,總算是找著了。”趙晟停頓了下,才又接著說: “只是……對方雖然不識貨,但是怎樣都不肯割愛,說是想留下來當傳家寶。”

    淩泉沉默了一下,然後轉向傅孟君,對她說,“我得跟你討一樣東西。”

    傅孟君驚訝的指著自己。[我? 什麼東西?”

    “美人簪。”他的眼神落在她發上。

    她雖然納悶,但也只能乖乖抽下髮髻上的簪子,交給了淩泉。

    淩泉又將美人簪交給了趙晟,說:“你把這支美人簪拿去與對方交換,我相信對方寧可要這支價值連城的美人簪,也不會想要留著那個毫無用處的寶璽。”

    趙晟接下了美人簪,不敢怠慢,當下應聲離去。

    見趙晟這麼慎重其事,傅孟君好奇地問,“你究竟是讓趙晟來魏國找什麼東西? ”

    “那樣東西關係到我們能否返回大晉,所以只好拿你的美人簪交換。”他一臉歉意的望著她。

    她搖了搖頭。“不要緊的, 我不在乎那些。”

    “你信我,總有一天,我會重新把美人簪拿回來,讓你戴上。”他信誓旦旦的承諾著。

    “你還沒跟我說,到底是什麼樣厲害的東西,可以讓我們回大晉?”

    淩泉笑了笑,開始講述起來。

    “我曾經聽靖帝身邊的親信說過,靖帝弒親奪位,害怕被天下人唾棄,所以一直在找一樣開國寶璽。”

    “開國寶璽? ”她聽得一愣一愣的。

    “相傳有一塊無字寶璽,上面雕的是龍紋,那是開國皇帝留下的寶璽,被世人認為是歷代天子的信物。從前大晉與魏國還是統一天下,後來還是大晉皇室子弟的魏王,因為心懷不滿,便起兵造反,盜走了這個寶璽,讓世人認為他是被上天選中的王,於是便光明正大的劃地為王,大晉與魏國才會一分為二。”

    “原來大晉與魏國還有這樣的歷史啊……”

    “如今靖帝弒親奪位,不想遺臭萬年,所以也想學當初的魏王,拿到這個寶璽,好向世人證明自己是被上天選定的真命天子。”

    “這些古人還挺好哄的嘛。”她嘖嘖稱奇。

    “古人向來迷信,民間識字的人又少,對於這些流傳下來的以訛傳訛,一定是篤信不疑。”他冷靜的分析。

    “那個寶璽不是在魏王手裡,怎麼會流落到民間?”她疑惑地問。

    他接著說,“剛才我說的那些事,已經是前任魏王時發生的,王位傳至今時的魏王,新任魏王是在安逸之中繼位的,又是名正言順的子承父職,新任魏王自然不會把那個寶璽放在眼裡,靖帝在沒奪位之前,便一直派出刺客潛入魏宮尋找寶璽,沒想到那個寶璽竟然被宮中太監盜走。”

    “太監偷走寶璽想做什麼? ”她聽得津津有味。

    “那太監在宮外欠了一屁股的賭債,竟然鋌而走險從魏宮的藏寶閣裡偷走了寶璽,用這個寶璽抵債,後來那個寶璽輾轉落入了一間古玩店。”

    “那靖帝派去的刺客不知道嗎?”一想起那個陰險的靖帝,她就頭皮發麻。

    他冷笑一聲,表情極度不屑。

    “靖帝派去的刺客,出自淩泉門下,所以我比靖帝先一步掌握了寶璽的下落,再用假消息瞞騙過靖帝,想必此時的靖帝,肯定派出了刺客在魏宮裡拚命找寶璽。”

    要論城府, 古代的皇帝哪能鬥得過來自現代的黑三代……傅孟君暗暗地想,想起自己過去的不自量力,不禁替自己捏了把汗。

    她應該感到慶倖,這個男人看上了她,甚至願意為她捨下性命,否則,她真不敢相信若是被他當作敵人對待,下場會有多慘。

    “你真的認為,有了寶璽,我們就能順利回大晉? ”她言歸正傳的問。

    “只要寶璽在手,我們就有與靖帝談判的籌碼,你放心吧,我算好的事,從來沒出過錯。”他握緊了她的手,微笑說道, “你放心,逃命的日子結束了我保證,接下來的日子,我再也不會讓你擔驚受怕。”

    看著他堅定而寵溺的笑容,傅孟君紅了臉兒,心中的感動卻是無可比擬。

    經歷了這麼多,她總算明白了一件事,這個男人所做的每件事,每個安排,每個盤算,全都是為了她好。

    能夠讓他這樣真心實意的捧在心上,縱然再死上一回,也值得了……
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14 PM

【第十章】

    一輛出自魏國的馬車, 緩緩駛向邊境城門,出了這道門,再往前駛幾哩 路,便是大晉的城門,進了門便是正式踏上大晉的國土。

    兩國邊界自然戒備森嚴,誰也不讓誰專美於前,要出魏國容易,可要進大晉,那可就難了。

    果不其然,紅絨寶蓋馬車出了魏國,抵達大晉城門前,立刻被守城的士兵攔住。

    兩國之間訂有和議,軍隊不得擅闖兩國,唯獨平民百姓可以相互交流往來,可在通過邊城時,必得接受嚴密的盤查。

    當然,在這邊境發生的事,誰也沒得申訴,偶爾也會遇上官兵蠻橫,明著索賄刁難,或是惡意給人扣上罪名,不給通行的惡劣之事。

    馬車裡,傅孟君與淩泉並肩而坐,她緊張得頻頻挑起簾子往外看。

    “淩泉,不是我想懷疑你,只是……你這個計畫會不會太大膽?”望著不遠處的大晉城門,她整顆心都懸到嗓子眼,快不能呼吸。

    淩泉一路閉目養神,俊美的面容神采依舊,不見一絲淩亂,聽見她憂心忡忡的問話,這才笑著睜開眼。

    他伸手握住抓在錦簾上的纖手,攥進掌心裡把玩。

    “怕什麼?即便我們的身份曝了光,這些官兵也拿我們沒轍。”

    “我們是通緝犯,是叛國賊,他們隨時可以殺了我們。”她低嚷。

    “有了這樣寶物,就是靖帝也要禮讓我們三分。”

    只見淩泉從交襟領口的裡布夾層,取出一樣不過拇指大小的物事。

    那物事用一塊白綢布包裹住,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,只像是尋常人家的印信那類的物事。

    誰想得到,當年魏王便是憑藉著這樣物事,光明正大起兵劃地為皇。

    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,也為了讓自己奪來的帝位顯得名正言順,這些不是循從正規禮制登基的帝王,為了死後百年的聲譽,總得想盡辦法幫自己找合適的藉口。

    如今靖帝弒親篡位,即便大位到手,但為了能夠名垂青史,別讓後世之人把他冠上一個謀逆弒親奪位的臭名,他勢必得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,讓世人認定他便是上天欽定的治國明君。

    望著淩泉眸光爍爍地盯著手裡那樣寶物,傅孟君不禁憂心忡忡,“你真的確定靖帝會為了這個寶璽而饒了我們?”

    “我幾時騙過你? 又幾時失算過?靖帝為了找這個寶璽,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思,如今我們親自把寶璽送回大晉,他沒道理再懷疑我們。”他悠悠說道。

    事情真的會如他所說的那麼順利嗎?傅孟君秀眉微蹙,表情依然充滿擔憂。

    不過,他的盤算還真是縝密,行事又神秘低調,為了不打草驚蛇,他這樣的聰明睿智,怕是在這個異世界當皇帝都綽綽有餘。

    “為什麼那樣看我?”淩泉輕捏了她的手背一把。

    “我只是覺得……過去我拚命跟你作對,想找出你的罪證,結果我好像低估了你。”她感歎地說道。

    “喝?什麼意思? ”

    “意思就是,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。”她一臉挫敗地說。

    他低低發笑,抬手輕撥她鬢邊的髮絲。“現在才發現,不會太晚嗎? ”

    聞言,她不悅的嬌瞪他一眼。

    他笑了笑,說,“你遲早得栽在我手裡。 ”

    話落,他湊身想吻她,不料,馬車忽然停住,外頭傳來車夫擔憂的聲音。

    “公子,那守城的衛兵不讓行,還說要馬車裡的人出來接受盤查。”

    傅孟君頓時悄臉發白,握緊他的手直問,“怎麼辦? 怎麼辦?”

    “還記得我交代你的那些話嗎?”他不慌不亂的反問。

    她咬了咬唇,猛點頭。

    “很好,照我的話做,相信我,絕對不會有事。” 他握住她的雙肩,眸光湛湛的承諾道。

    她當然信他,見識過他超乎常人的能耐,她深信世上沒有任何事能逃得過他的盤算。

    只是……事情真會如他所料的那般順利嗎?

    就在不安間,淩泉已放開她,撥開錦簾出了馬車。

    馬車外,兩名大晉的衛兵兇神惡煞地站在那兒,另一名衛兵則是正在盤問車夫。

    淩泉一現身,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。

    只見他一身雪白錦抱,墨發束玉,俊雅出塵,頓時看怔了那些大晉衛兵。

    驀地,身在幾步之外的少將臉色大變,如遭雷擊似的僵了片刻,接著便大喊,“首輔大人! ”

    聞言,所有人全都一愣,緊接著紛紛拔刀,揮向那一身燁燁如神人的淩泉。

    馬車裡的傅孟君挑開簾子看見的,便是這一幕,她當下不禁驚呼一聲。

    這一聲,引來了那些衛兵的注意力,所有人臉色又是一變。

    “將、將軍!”衛兵們發出驚叫聲。

    自從首輔與朱鳳將軍雙雙叛逃,大晉王朝的內政已經亂了好一段時日,朝中裡外流傳著各種傳言,卻沒人可以證實那些流言是否屬實。

    但這其中, 最廣為人信的一則,便是朱鳳將軍有意造反,靖帝授命當朝首輔私下搜羅罪證,將其定罪,不想首輔意為色所迷,與朱鳳將軍密謀叛逃,從此不知去向。

    原以為這只是流言,不想眼下這兩人竟齊同現身,豈不是坐實了這個傳言?

    “大人,您與將軍……”那名少將驚愕又為難的看向淩泉。

    “我知道皇上肯定頒佈了聖旨緝拿我與將軍,眼下便是你立功的好機會,把我們倆送回京城受審吧。”

    說這話時,淩泉面上還帶著笑,絲毫不像是要被緝拿到按的叛國賊,那一身與生俱來的淩人氣勢,震得在場眾人心頭一凜。

    傅孟君來到淩泉身旁,牽住他的手,兩人齊眉而立,儼然是一雙登對的儷人。

    見著兩人這般親呢的姿勢,少將呆住,好一會兒才回過神。“大人, 您這是——”

    “莫要多說了,把我們帶回京城吧,順便捎人進宮稟報皇上,就說罪臣淩泉為皇上帶回了大晉開國以來最重要的寶物。”

    聞言,少將也明白這事並非他這樣職權的人能定奪,即刻找來了傳令兵快馬加鞭回京城面聖。

    “兩位大人,末將失禮了。”那名少了抱拳,然後喊來下屬上前逮捕人。

    “慢著。”淩泉淡淡喊了一聲。

    霎時,所有人全僵住,誰也不敢有動作。

    “我們既然會主動回大晉,就沒想過要逃,我們自會乘坐原來的馬車入京,你們休得逼我們上牢車。”

    他們二人如今可是大晉的頭號要犯,犯下的還是叛國死罪,按道理是該押送入京,可他們一個是神機妙算的首輔,一個是英勇無敵的將軍,誰敢碰他們?

    於是,這群人一聲也不敢吭,只能默許淩泉與傅孟君坐回原來的馬車,在他們一批人晝夜不離身的押送之下,一路趕回皇都。

    德懿殿裡,靖帝站在書案邊看著小皇子練字帖,這時,門外傳來管事太監的通報聲。

    “啟稟皇上,首輔大人與傅將軍已在殿外候傳。”

    聞言,靖帝斂起了臉上那抹慈樣的笑,對著小皇子說,“好了,回你自個兒的書房練去。”

    “承諺告退。”小皇子放下狼毫筆,起身行了禮,執著他的字帖退出了德懿殿。

    就在殿門外,小皇子正好與淩泉和傅孟君二人擦肩而過,小皇子不由得多瞧了淩泉兩眼。

    原來……這便是讓父皇這段日子來忙得焦頭爛額的罪魁禍首。小皇子思忖道。

    察覺小皇子注目的眼神,淩泉淡淡一睞,嘴角揚起笑。

    見狀,小皇子愣住,後背竟然有股涼颼颼的寒意,不禁趕緊加快腳步往前走。

    “那是誰?”傅孟君好奇地問他。

    “七皇子。”淩泉淡道。

    “你為什麼對他笑? ”傅孟君突然很同情那個看起來像是被嚇跑的七皇子。

    想不到連皇子都怕淩泉,可見淩泉善於謀略與算計的名聲有多麼響亮。

    “因為有朝一日,他會來找我,求我幫他。”

    “啊? ”不會吧……他連幾十年後的事情都算到了?

    “你不會真以為,先前我在宮中的日子都是在瞎混?”淩泉挑眉斜睨。

    “……”想起先前那段害怕穿幫的日子,她還真是在瞎混。

    “要想活下來,活得好好的,就得把所有人,所有事都算清楚。”他笑說。

    太可怕了!她多麼慶倖,這個男人把她視若珍寶,否則,被他這樣的人視作敵人,恐怕連熬上一天都很難。傅孟君心生感慨的想道。

    進了德懿殿,一身明黃色龍袍的靖帝就站在書案前,手裡執著小皇子剛才練的字紙,垂首端詳。

    這是傅孟君第一次見到皇帝,先前她一直稱病沒上朝,更沒入宮覲見過靖帝。

    她心下發慌,不由得偷偷瞅向身旁的淩泉。

    淩泉給了她一個鎮定的眼神,牽著她的手齊膝跪下。“罪臣給皇上請安,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

    “總算是回來了。”靖帝的眼緩緩從字紙上抬起。

    “皇上, 罪臣辜負了皇上的苦心栽培,自知死罪難逃,只好前往魏國為皇上取得能夠使皇上名垂青史的寶物。”淩泉開門見山地說道。

    聞言,靖帝不禁一凜。

    其實早在淩泉被押送回京的途中,他便曾托傳令官另外捎了一封親筆書信入宮,信中稟明了他手裡握有大晉鎮國之寶等事,是以靖帝心中早已有底,方會在今日接見兩人。

    “朕已經聽說了你與傅將軍的事。”靖帝知道淩泉不可能乖乖把鎮國之寶交出,話鋒一轉,故意將苗頭指向傅孟君

    傅孟君一僵,面色發白的低垂臉兒。

    “皇上有所不知,微臣與傅將軍早在魏國結為夫妻,為了隨微臣回大晉負荊請罪,傅將軍願將虎符交出,更願意從此削去將軍之名,降微庶民,只求皇上開恩,賜將軍與微臣一條生路。”

    聞言,靖帝不禁心生疑竇,畢竟,傅孟君過去可是密謀起兵造反, 想著登上大位的兇悍女將軍,如今跟了淩泉,竟然有如此大的轉變,難免教人好奇。

    “傅將軍,淩泉這話可是當真?”

    面對靖帝的質問,傅孟君有些緊張,但在淩泉安撫的眼神中,她做了個深呼吸,努力喬裝一個將軍該有的氣勢。

    “啟稟皇上,罪臣過去確實犯下了滔天大罪,實在罪該萬死,可在淩大人的苦心勸導下,罪臣已經……已經歸了淩大人,眼下對於官位或權勢早已無所留戀,只求皇上能開恩,給罪臣一條活路,與淩大人長相廝守。”

    “你的意思是,只要能跟淩泉在一起,你連虎符都不要了? ”靖帝問得直接。

    “是的,皇上。”傅孟君毫不遲疑地回道。

    開什麼玩笑,她根本不會打仗,還要那半邊虎做什麼?再說,她本來就沒想過要當什麼將軍。

    靖帝甚感不可思議的嘖嘖稱奇。“朕怎麼也想不到,你們倆竟然會情投意合,還一起結伴遠逃。”

    “只要皇上願意開恩,微臣保證,從此以後,世上再無朱鳳將軍,朱鳳將軍底下的所有兵力,也將誓死效忠皇上。”淩泉言之鑿鑿地允諾。

    靖帝看著他親手拔擢起來的心腹,忽然間覺得有些陌生,過去的淩泉雖然聰明條計,可尚且不到這般睿智多謀……不對,淩泉本來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天才,只怕他過去有所保留,未在世人面前完全展露光芒。

    靖帝心底明白,淩泉早在回皇都的一路上,就放出了他手中握有大晉失竊百年的鎮國之寶這個消息。

    如今大晉的百姓都以為,淩泉是出於忠君愛國,才會前往魏國為大晉尋回了這個寶物,先前叛逃的消息全已被掩蓋過去。

    即便他想殺了淩泉,恐怕也會替自己落下一個錯斬忠臣的昏君罪名。

    這些全是淩泉事先盤算好的,目的便是要讓他殺不得他們二人。

    思及此,靖帝一方面暗惱,另一方面也不得不佩服淩泉鎮密的心思。

    “淩泉,朕雖然殺不得你,可朕卻能殺了傅孟君。”靖帝說道。

    “皇上不會這麼做的。”淩泉胸有成竹地說道。

    “為什麼?”靖帝不悅地問。

    “因為皇上若是殺了微臣的髮妻,微臣也將隨髮妻而去,那麼大晉的鎮國之寶也只能隨我們二人一同陪葬。”

    “朕怎麼知道你手中是否真有那樣東西?”靖帝半信半疑地問。

    淩泉一笑,眼中流轉著教人不敢直視的光芒。“皇上若是不信,那便下旨殺了我們二人吧,屆時,大晉的鎮國之寶將會有人轉交給魏國君王。”

    “淩泉,你竟敢威脅朕! ” 靖帝怒斥。

    “皇上錯了,微臣從沒想過要威脅皇上,微臣要的只是一條生路,這是微臣應得的。”

    “即便朕能容你,可朕也容不下這個女人!”靖帝索性拿傅孟君發難。

    “夫妻本同體,微臣與她早已分不開,皇上若是動了她,微臣也活不了,還望皇上三思。”淩泉不卑不亢地說道。

    聞言,靖帝火了,可一想起大晉的鎮國之寶,他又只能將怒意按捺下來。

    “皇上,微臣知道您不願意饒了傅將軍,是出於她過去有過反叛之心,也擔心她在軍中的勢力會影響皇上的政權,微臣保證,只要皇上肯留我們生路,此後世上再無傅孟君此人。”

    靖帝惱怒之餘,不禁好奇,“喔? 你打算怎麼做?”

    “皇上一樣可以下旨賜死傅孟君,再找具無名屍頂替,好取信于世人,傅孟君一死,傅家軍群龍無首,便會歸屬於朝廷,不再做他想。”

    “原來你什麼都設想周到了。”靖帝嘲弄地勾笑。

    “微臣什麼都不求,只求能與妻子過上安平和樂的日子。”

    “淩泉,你去過了魏國,又曾經為了一個女人背叛朕,往後朕又要如何信你?”

    “皇上大可以不信微臣,也能削去微臣的官銜,微臣只求平淡度日,不求富貴。”

    這樣的治世之才,竟然想過平凡的日子,豈不是糟蹋了!靖帝心中忖道。

    “淩泉,朕知道你的能耐,想當初朕知道你對傅孟君動了情的時候,朕雖然失望,但也沒想過要置你於死地,如今你又帶著鎮國之寶回來,聯就更不可能殺你。”

    終究,靖帝還是讓步了。

    不為別的,只因為淩泉這樣的不世之才,傻子都知道該將他留在身邊,更何況是他這個老謀深算的皇帝。

    淩泉早已料到靖帝不可能殺他,而他要做的,是盡全力保住傅孟君。

    “只要皇上願意饒孟君一死,微臣這輩子願為皇上鞠躬盡瘁,死而後已。”淩泉目光炯炯地許下承諾。

    靖帝望了一眼傅孟君,不由得搖頭失笑,“果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,你竟然為了她,什麼都可以拋下。朕是小覷了男女之情的厲害。”

    “皇上可是願意饒孟君一死?”淩泉問道。

    “你這麼聰明,你認為呢? ”靖帝笑著反問。

    淩泉笑了笑,別過臉望向一臉發白的傅孟君,溫聲道,“還不快點叩謝皇恩。”

    傅孟君先是呆了呆,旋即會意過來,伏首謝恩。

    “罪臣叩謝皇上開恩,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

    成功了!淩泉果真是談判高手,他居然真的說服了靖帝饒她不死!

    “請恕微臣斗膽,還請皇上能御筆親寫一封密函,以茲證明皇上願饒孟君一死,日後微臣才不至於過上終日惴惴不安的日子。”淩泉大膽做出請求。

    靖帝有些惱,但也明白淩泉是摸透了他的心思,知道他事後可能反悔,才會有此請求。

    罷了!看在淩泉帶回了鎮國之寶,能讓他成為實至名歸的明君,一封密函與一條命又算得了什麼。

    “淩泉,朕保證,你會有朕的密函保她一世長安。”靖帝冷冷說道。

    淩泉眸光黑灼,嘴角揚起而笑,明明是跪在地上,可氣勢卻依然震懾人心。

    靖帝心底清楚,與其與這樣的人才為敵,倒不如重新納為己用,這才是明智之舉。

    “淩泉叩謝皇恩,吾皇萬歲。”淩泉伏首謝恩。

    離開德懿殿的時候,傅孟君的雙腿是軟的,還得靠淩泉攙扶才走得動。

    “你瘋了,你居然跟皇帝討價還價……”

    “我可是為他帶回了能讓他名垂青史的寶物,為何不能談判?”淩泉傲氣的挑高眉梢。

    “你就不怕他殺了我們嗎? ”

    “他不會的,因為他也是聰明人,他知道,往後他需要我。”淩泉信誓旦旦地說道。

    “若不是為了我,你也不會落到這種窘境,淩泉,我對不起你。”她紅著眼眶。

    “傻瓜,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,今晚就自覺一點,晚上到我房裡來。”他拋給她別有深意的一眼。

    她頓時紅了粉頰。“你、 你怎這樣不正經!人家在跟你說正經事呢! ”

    “我也在跟你說正經事。”他笑了笑,一把扶住她柔軟的腰肢,在漆朱宮門前將她摟進懷裡,絲毫不在乎會被路過的宮人撞見。

    “淩泉!”

    “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,還害臊嗎? ”

    “我……”

    他低下頭,飛快在她唇上親了一口, 紅霞染上那張花顏,頓時美不勝收。

    “等到皇上下旨賜死傅孟君,世上就再無傅孟君這個人,只剩下從魏國隨我一起回大晉的孟孟姑娘。”

    “我知道。”她微笑點頭。

    唯有隱姓埋名,重新換一個身份,才能夠保住她的命,這些在回大晉之前,淩泉便已向她說過。

    “孟孟,委屈你了。”他攥緊她的纖手,目光灼灼地說道。

    “我哪裡委屈了?是我害你在皇帝面前憋屈才對。”

    “我寧願自己憋屈,也不要你受委屈,孟孟,我說過,我不會再讓你吃苦。”

    “我知道你不會。” 她輕輕靠在他的眉頭上,眉眼盡染幸福。

    淩泉低下頭,親著她的眉心,這一幕教路過的宮人們看著,全都不自覺地停下腳步,癡癡偷覷。

    那天過後,靖帝下了聖旨,賜死傅孟君,首輔淩泉戴罪立功,成了一世忠臣,傅家軍失了主兒,被歸入左家軍旗下。

    就在傅孟君葬禮過後沒多久,首輔府辦了場喜事,娶的是魏國女子,從此民間再也無人提及,當初淩泉叛逃是因為愛上傅孟君此事。

    唯獨民間後世偶有說書人,將這一段迭聞,編成可歌可泣的故事,在大街小巷流傳……

作者: ping68    時間: 2018-12-7 10:14 PM

【尾聲】

    菱花窗外的晨光暖暖,寢房的桌幾上擺著昨夜未喝剩的合巹酒,四處可見結著喜氣洋洋的紅彩。

    傅孟君側身躺在暖炕上,發懶地半睜開眼,一截雪白的裸背露在狐裘被毯外,上頭佈滿了斑斑吻痕。

    一想起昨夜洞房花燭夜的荒唐,她忍不住紅了頰兒,拉起狐裘把臉遮住。

    淩泉端著一盆溫水進房裡,正好撞見她躲進被裡的嬌羞模樣,不禁挑高了嘴角。

    擱下銀盆,他坐到暖炕邊,拉下了狐裘被,與那張紅通通的嬌顏對上。

    “昨晚……”

    他才剛開口,嘴巴立刻被一隻小手捂住,傅孟君一雙水眸直瞪著他,神情又羞又惱地警告他,“你要是再敢胡扯,我就揍你。”

    淩泉被她的舉動逗得直笑,慢悠悠地拉下那只小手,攥進掌心裡。

    “我只是想說,昨晚委屈你了,還得讓你假扮成魏國人。”

    由於世人熟知的傅孟君,已被靖帝處死,昨晚首輔府迎娶的是隨同淩泉一起回大晉的魏國女子。

    “來到這裡之後,什麼都人都扮過了,還差這一個嗎? ”她好笑地說。

    望著她嬌媚的笑容,他胸中一動,低喊,“心怡,你有沒有想過,萬一有一天,我們又穿越回去,你還會嫁給我嗎?”

    她聞言一怔,嬌顏酡紅,好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說,“你這不是廢話嗎?我們……我們在這裡一起經歷了這麼多,就算真的回到原來的世界,我還是會要跟著你。”

    “真的?”他故意逗她。

    “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沒信心?”她嬌怒薄嗔。

    “我不是沒信心,而是對自己沒信心。”

    “你也會對自己沒信心? ”她瞪大水眸,一臉難以置信。

    他抿唇一笑,撫上那張細嫩的臉兒,目光沉沉的低語,“誰讓有個遲鈍的傻瓜, 一直沒發現我對她的感情,還傻傻的喜歡別人,幫著別人來對付我。”

    “討厭……別老是翻那些陳年舊帳嘛。”她心虛的嘟囔。

    他失笑,低垂的長眸全是寵溺。

    她輕咬下唇,頰兒紅豔,心中發暖,忍不住湊上前,主動親了他一口。

    “別這麼小心眼,我們都已經成了親,往後我也只能跟著你了。”她難掩嬌羞的微笑說道。

    “瞧你說得這麼委屈,難不成你根本就不想跟著我?”他挑眉。

    “淩泉,你再鬧我,我跟你翻臉。”她瞪眼噘嘴。

    “原來傻瓜也會害羞?”

    “你又罵我傻瓜……”

    抱怨的話未竟,那張嬌豔欲滴的小嘴已被堵住,叨叨絮絮最終化成了親密無聲。

    淩泉一手托住她的後背,一手探入狐裘被裡,悄然撫上那片光潤細緻的肌膚。

    察覺被子底下的大手,舉動越來越孟浪,傅孟君嬌羞的推開他,拉高孤裘被子遮去那片明媚春景。

    “現在大白天呢,你這是想做什麼? ”她羞斥。

    “我們可是新婚夫妻,哪還管得著白天還是黑夜。”他一雙眼灼灼似火地盯緊她,俊臉全是深濃的欲望。

    “我們會被那些下人取笑的……”她抗議聲轉為細弱,只因有人已經爬上了暖炕,開始不安分起來。

    “誰敢取笑你?我便讓人把他拖下去斬了。”他懶洋洋地輕哼。

    “你別以為連皇帝都怕你就能這麼囂張,告訴你,我不怕你。”

    “誰要你怕我了? ”

    淩泉火熱的薄唇已經在她白皙的頸眉遊移,她渾身滾燙,嬌軀泛紅,只能用雙手抵住他淩亂的襟口。

    “往後你就是首輔府的主母,我的飲食起居可是全要靠你,夜裡能不能上炕睡覺,也得看你的臉色,應該是我怕你才對。”

    他邊說,邊親吻著她雪白的胸口,另一手胡亂扯弄著腰帶,發燙的高大身軀欺覆上來,將她結結實實地壓在身下。

    “你哪裡怕我了?”她喘著氣嬌嗔。

    “我怕你不理我,怕你不喜歡我,怕你趁我不注意又去跟別人幽會,我怕死了。”

    聽著他戲謔的說詞,她被逗得直想發笑,不過,也因為這樣,她才更清楚他對她的情意有多深重。

    “淩泉,不管以後我們在哪裡,我都想跟你好好的過日子。”她難掩羞怯的伸出雙手,挽上他的後頸。

    他對她溫柔一笑,俯首親吻她的眉眼,然後是她軟嫩的粉唇。

    “不管你是袁心怡,還是傅孟君,不管是在大晉,還是原來的世界,我這輩子都不會放你走。”

    “那你得把我的手牽牢了,萬一下一回我們又穿越,我可不想落單。”她紅著小臉對他撒嬌。

    他黑眸湛湛,嘴角揚著百般寵溺的柔笑,拉起雪白狐裘掩住了兩人裸裎相對的身軀。

    剩下的承諾不必再說,留待給歲月去證明,他對她將會是一輩子不離不棄。

    打從那一天, 那個一臉青澀卻滿懷正義感的檢察事務官,闖進他的辦公室對他發表一連串的訓斥,他的心便為這個小女人跳動。

    當然,那已是許久之前,遠在另一個時空的事……



   
【全書完】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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